墙头小正太
交易完成,胡子脸心满意足地推着他的小黑车朝巷子里头离开了,叶澜英眯着眼,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才打了个哈欠回身,准备出巷。
她一步还没踏出去,就觉得头顶前方凉飕飕的。
这感觉倒是熟悉,颇似每年冬日街头,她啃着热腾腾的地瓜,坐在自个儿香喷喷的地瓜炉上吆喝叫卖时,对面哈着冷气的商贩子们递过来的眼神。
她摸了摸头顶,抬首,暼见一角天青色的衣摆。
这衣摆面料甚是熨帖柔软,色泽更是罕见,似那被清明时节春雨染过的万里长空,清新悠远,生机勃勃。
午后的阳光有点晃眼,澜英伸手挡了挡才看清,此刻上头双手抱胸斜坐着,正好整以暇盯着她的,居然是位小正太。
这正太十一二岁左右,发上绑了根紫色的丝带,面容粉嫩白净,眼眸乌黑空明,脸颊上还带着点未褪去的婴儿肥,这不说话的样子,倒是有几分萌萌的可爱。
她放下手,冲他一笑:“嘿,小少爷,墙头太危险了,不如下来说话?”
那正太没动,盯着她手里的蚕茧好一会儿,才努努嘴,不咸不淡地开口:“你被骗了。”
“嗯?”
见她一副不解的样子,小正太又说了一边:“你方才被骗了,那金丝茧是假的。”
“假的?”叶澜英举起手中的蚕茧又仔细看了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蚕茧就是假的?”
“这蚕茧上的颜色黄中透着青,深一块浅一块着色那么不均匀,一看就是匆匆忙忙染上去的。而那日头下的一点晶亮,也不是什么金子的光泽,是故意撒上去的荧光粉末制造出的假象。”他怕叶澜英不信,又加了一句,“你可以抽出点蚕丝看看,裹在里侧的丝没碰到染料,肯定是正常的黄褐色。”
叶澜英配合地轻轻拨开点蚕茧,果然,染料虽有向内渗透,但最里部的蚕丝仍保持着原来的黄褐色,染色的痕迹十分明显。
“用几两银子买了个破茧。”那正太在墙头闲闲地说风凉话,“姐姐你可亏大了。”
澜英轻轻抛了抛蚕茧,弯着嘴角看向他:“你既然早就知道,方才我付钱的时候怎么不提醒我?”
该见义勇为的时候作壁上观,事后跑来嘚瑟自己是诸葛亮?
小正太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然:“那胡子脸那么壮,我打不过他。”
“……”真是个识时务的小正太。
叶澜英耸了下肩,摸了把空空如也的钱袋子,身上所有的银子都被坑完了,她却是不怨反笑:“如今咱们一个受害者,一个目击证人,正好凑一对。小少爷,跟我走一趟呗?”
没想到她这个反应,墙头的正太愣了愣:“去哪儿?”
叶澜英勾了勾嘴角,突然蹬地腾身而起,在墙身上轻点做踏板,轻巧地跃上墙头,停立到他身旁:“自然是去找那个骗子算账,顺便坑点钱回来呗。”
小正太就这么一脸懵逼地被强迫了去抓贼,他心情复杂地望着前头抓着自己的手臂在墙头上快跑的姑娘,这人看着挺精明的样子,怎么方才就会觉得她傻傻的呢?
抓着他的力道并不大,轻轻用力应该便可摆脱,小正太看了看臂上骨节分明的玉手,耸肩,在陌生墙头跟着某个奇怪女子狂奔抓骗子,好像还蛮有意思的,到时候可以让那些老家伙写进他的少年英勇事迹里。
小黑车早已没了踪影,这里的巷子纵横交错,出入口极多,根本没法确定那胡子脸拐到了哪里。而本该热闹的巷子,一眼望去却是空荡荡的,别说车影了,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这地方怪怪的。”叶澜英在一个转巷口停下来,“这旱日也什么活可以干,大白天的,大伙儿都去哪儿了呢?”
“没活干可以去挖野菜打兔子啊。”小正太不以为然地望了望四下无人的院落,“大白天待在家里,等着晚上喝西北风么?……话说,你在做什么?”
他一个晃眼的功夫,刚还在身边的人就已经站在地上了。这巷子跟迷宫似的,她一路走来倒是胸有成竹,好像对这地了如指掌,还亲眼看到了那胡子脸的推车轨迹。这会儿不走了,他以为她好歹会眺望一下,毕竟登高望远,谁想竟是跑地上去了。
他想了想,跟着跳到了地上,这才看清,这样貌出众的姑娘,正转动着脑袋,四面八方地吸鼻子。
“你在闻什么?”他跟着嗅了嗅,什么味道都没闻出来,“这儿有什么不对劲么?”
“酒味,挺香挺醇的果酒味,跟那人身上的一模一样。”叶澜英忽地一顿,亮着眼朝他招招手,指了指南面的那堵墙,“找到了。”
小正太一愣,错愕地眨眨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方才,是一路闻着味道找过来的?”
“啊。”叶澜英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呢,靠透视么?”
“……”你丫属狗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