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常坚冰
自从青武吻了雪千行的脚以后,她的芸辉堂成了人间仙境。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金碧辉煌。金虬伏于栋下,玉兽蹲于户旁。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
梅昭仪醋意大发,半开玩笑地抱怨道,“芸辉堂所费金宝珠玉,藏为之一空。”
雪千行也觉得室内实在过于奢华,琉璃盘内,放着从岭南进贡来的鲜荔枝。玛瑙瓶内,插着数簇鲜艳欲滴的南海珊瑚树。
这还不算,青武每日都赏赐雪千行很多珍奇玩物,鹭白莲红笑道,“小姐,我们接赏赐,累的手都软了,这么多宝物,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了。”
雪千行并不是贪恋宝物之人,可皇上要赏赐,只好随他吧。
半个月以来,不曾下过一滴雨。乳白色的轻雾弥漫在空气中,到处散发着烧的气息。灰暗的云朵,懒洋洋地浮在苍蓝的天空上,缓缓地移动着。偶尔吹来一阵风,但不能驱走暑热。
忽然听见锦来的声音,“皇上驾到!”
“民女雪千行参见皇上!”她依旧是波澜不惊不卑不亢的神色,她忽然觉得室内一下子神清气爽了。
“雪姑娘快快平身,朕给你带来一样好宝贝。”青武笑道。
锦来手里的白玉盒内放着一块冰,此冰洁白坚冷,缓缓地散发着凉气,怪不得室内变得清爽无比。
雪千行笑道,“此冰非比寻常,叫做常坚冰。我以前只是听师父说起过,今儿个真是长见识了。此冰产于大凝山上,山中冰千年不化。没想到运至长安,依然清洁冰冷如故。即使在盛夏,也不溶化,皇上真是用心了。”
“雪姑娘博学多才,朕真是大开眼界。”青武和颜悦色地说道。
雪千行娇笑道,“皇上,以后还是别赏赐宝物给我了,一则我不喜欢,无福消受。再则,我也少听一些闲话。”
“梅儿就是爱使小性子,雪姑娘别和她一般计较。况且我也给她送了一块常坚冰,她满心欢喜,不会说三道四的。”青武明察秋毫,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雪千行试探地问道,“皇上可是龙体欠佳?”
“朕很久没批阅奏折了,都堆积如山了,昨晚熬夜,故而白日有些倦怠。”
雪千行曾听过一个有寓意的故事,一个铁棍和一把钥匙比斗,铁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将锁打开,钥匙钻进锁芯,轻轻一转,锁头就打开了。
雪千行不喜欢权势和财物,所以青武此前不能打动他的心。而如今因为她,青武要做一个勤政爱民的皇帝,她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他正在走进她的心,她将如何面对?
“皇上,青裕皇子的伤势如何,可大好了?”雪千行转移了话题。
青武盯着雪千行的目光,“已无大碍,没想到他对你痴心一片。雪姑娘,你喜欢青裕吗?”
“我只是把他当作弟弟,别无他想。”雪千行觉得自己被父子二人同时爱上,真是荒唐至极。
“那就好,虎贲呢?”青武紧追不舍地问道。
雪千行坦然说道,“我把他当作哥哥,仅此而已。”
“那就好!”青武舒了一口气,心情大好。“虎贲最近几日有点焦头烂额了。”
“他怎么了?”雪千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大凤朝在宫门放置登闻鼓,百姓有冤屈或者告密者,可以直接击登闻鼓告御状。登闻鼓由金吾卫将军管理。
正是由于金吾卫负有如此重要的使命,即使在大凤朝无兵可掌,成为空架子的情况下,金吾卫任然握有一定的兵力,是皇帝的心腹。
近来,虎贲将军多次召见告状的百姓,百姓们只为一事:他们的小孩神秘失踪了!长安城内,愁云惨雾,人心惶惶。
长安城里还流传着歌谣:贤良木,少水汤,黄鹄绕山飞,婉转花园里。
青武长吁了一口气,“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大凤江山,如之奈何?”
“噗嗤”,雪千行笑出声来,“皇上,难道你也相信这怪力乱神之说?”
“百姓的孩子神秘丢失,这作何解释?如果不能给百姓一个交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青武闷闷不乐地说道。
雪千行沉吟了片刻,“此事定然事出有因,至于歌谣,皇上你怎么看?”
“贤良木,少水汤,意思是说杨姓之人要夺取江山,杨忠贤按捺不住了。”青武气愤地说道。
“皇上,这一套东西并不新鲜,自古以来,谋权篡位之人总会搞这些蛊惑人心的东西,百姓都见怪不怪了。陛下又何必忧心忡忡?”雪千行不屑一顾。
青武激动地站了起来,抓住雪千行的手,“听雪姑娘说话,总是能让朕安心,雪儿,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雪千行觉得青武厚重的手,握得她从手上痛到心上,然而这痛中充斥着一些满足感。下山以来积压在她心上的乌云,仿佛渐渐化开,喷薄出灿烂而快乐的火光。
青武觉得雪千行恍若天上的女神,每逢一遇到她,青武就感到他的身和心一起被她吸引了。她是一切,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感到快活温暖,是任何嫔妃不能给他的一种生命的波荡。
在她的面前,他觉得他是荷塘里,浮在睡莲的小圆叶上的一只翠绿的青蛙。他的周围全是香,美,温柔!
雪千行心乱如麻,她受到感动,看着青武,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她此前只知道感动不是爱情,她此刻正经历着一种骚动的情绪,这种模模糊糊的欢乐,这种内心深处的激动,这种想流泪的感觉,她仿佛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了。
“皇上,放开我的手!”雪千行觉得说这话的时候,她特别的脆弱,她从未有过的一种女人的感觉。
青武挂满微笑的嘴唇边有了明朗的线条,他的眼神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泰然自若的智慧浮动于心。他本想更加接近雪千行,但他犹豫了,也罢,好事多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