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琭死心
亥时初,众位嫔妃都是养尊处优的,只在延禧宫端坐这么久,身子都是僵硬的,但都是小心地动动身子,不敢让太后和万岁爷发觉。 万岁爷是在她们来到延禧宫片刻就到了,万岁爷明显这段时日心情不佳,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众人都下意识地噤声。 都等的不耐烦了,产房传出婴儿的哭啼声,康熙猛地站起身,众位嫔妃也不敢坐着,都按照地位品级围着康熙。 产房门打开,柳嬷嬷领头出来,产婆抱着襁褓跪下报喜,“恭喜万岁爷,恭喜太后娘娘,纳喇庶妃平安诞下小格格,母女平安。” “好!好!”康熙大喜,朗声一笑,挥手让旁边候着的太医过来,“顾太医,你去给小格格诊脉。” 顾太医跪下仔细为小格格把脉,过后收回手,跪着转身,“回万岁爷,小格格身体康健。” 康熙高兴,挥手一大片赏赐。 太后也是跟随皇帝的想法走,也是厚赏。 在场嫔妃看着太后身边精通医术的柳嬷嬷从产房出来,只以为太后尽心尽力照看纳喇庶妃生产,而顾太医是皇上的心腹,只觉得万岁爷重视子嗣。 太后让产婆把孩子抱回产房,免得着凉,温和慈爱地笑着,“玄烨,既然纳喇庶妃平安诞下格格,是件大喜事,不如就让宜妃提前解除禁足,也算同喜了,再说宜妃还有着身孕呢!” 康熙不假思索地点头,“是,皇额娘,宜妃应该也知错了。”提到宜妃的时候脸色柔和,语气轻柔。 在场嫔妃都不自觉地看向玛琭,玛琭听到康熙同意了,脸色瞬间苍白无力,眼底都是脆弱和受伤,隐约有眼泪闪过。 虽然都是对手,但看着玛琭的样子还是觉得她可怜,对她报以同情,更对宜妃得宠有了更深的认知。 太后从不插手后宫事务,现在只为了给宜妃求情,全力安排纳喇庶妃生产,皇上也是不惜打了德妃和六阿哥的脸来给宜妃做脸。 玛琭只觉得太后脸上的笑容让人心底发寒,康熙语气轻柔就像三月的春风,玛琭只觉得寒风凛冽刺骨,玛琭只得手紧紧相握,才能不让自己当场失态,护甲刺得手心生疼,但比不过心底的疼痛。 玛琭可是知道是康熙去求着太后娘娘来延禧宫的,所以今天的一切不过是自导自演罢了。 玛琭明知道这件事,但还是抱有幻想,毕竟禁足半年,反正到时候就生了,不耽误什么,她以为万岁爷不会那么对她,可惜康熙让她失望了,给了她重重一击。 玛琭片刻后强撑着笑颜,恢复温温柔柔的模样。 康熙看过来的时候,玛琭抬眸,浅浅微笑如同雨中丁香摇曳生姿,康熙心底无措,但还是对宜妃的爱惜占了上风。 “德妃,你是苦主,你觉得宜妃该不该提前解除禁足?” 玛琭知道事已成定局,勾起嘴唇,淡淡笑着说道,“宜妃姐姐身怀龙胎,为了皇嗣着想,自然是解了禁足为好。” 玛琭倔强地不想说出原谅的话,只避重就轻,以龙嗣为重回了康熙的话。 现在抱怨委屈说不定还会让康熙不满,不能给玛琭带来好处,倒不如息事宁人。 康熙深深看了玛琭一眼,也不再计较。 康熙奉着太后回了慈宁宫,在场嫔妃也都散了。 玛琭回了永和宫,按部就班简单梳洗一番,穿着淡青色中衣坐在梳妆台前,玛琭抚摸着落在胸前的头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发呆。 魏嬷嬷端着托盘走进寝殿,放到桌子上,端起碗递给玛琭,“娘娘,都快子时了,喝完参汤补补身子。” 玛琭回过神来,接过碗慢慢喝完,放到托盘上,看着魏嬷嬷还是站在那里不动,“魏嬷嬷,怎么了?” “娘娘,万岁爷刚刚去了翊坤宫留宿。”魏嬷嬷不敢看玛琭的神情,只低着头。 “魏嬷嬷,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这里不用伺候了。”玛琭神色冷淡。 兰馨正在给玛琭梳头发,看向魏嬷嬷,魏嬷嬷眼神示意,兰馨放下玉梳到梳妆台上,和魏嬷嬷一起福身,慢慢退了出去。 兰馨焦急看着主殿,转身就想往正殿闯,魏嬷嬷赶紧拦住她,“让娘娘自己静一静,不破不立。” 魏嬷嬷知道德妃娘娘太过痴情,而万岁爷从来不会缺女人,希望这次能够让娘娘放下万岁爷,成为合格的宫妃,彻底放下才能更合适在后宫生存,走得更稳更远。 寝殿内,玛琭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拿着康熙赏赐给她的一对玉蝴蝶鎏金蓝簪子,簪子很新,看起来主人很爱惜,是刚承宠后封庶妃时的赏赐,也许是皇上随口吩咐奴才赏赐的。 但玛琭很喜欢,一直都戴着,就算后
来成了德嫔、德妃,有了更精美的簪子依旧如此,因为这是代表着她正式成为康熙的庶妃。 玛琭很爱康熙,也许是因为他是皇帝,也许因为他温柔俊美,但不管什么原因,她很爱他,玛琭也知道她只是凭着一片痴心和温婉的性格得皇上宠爱。 玛琭知道她没那么重要,能陪伴在康熙身边,她从包衣宫女到四妃之一,她很感激皇上,也很知足,她从来没有想过得到什么。 玛琭这些年她受的委屈不少,可她都能苦中作乐,可是没有想到这次皇上如此轻拿轻放,这一次不一样的,为母则刚,她无法忍受她的孩子受到诅咒,而胤祚的皇阿玛却熟视无睹,她忘了那不是胤祚一个人的阿玛。 康熙让宜妃提前出来带给她的羞辱意味着六阿哥是不重要的,但她也只能恢复解语花的模样,不能有丝毫怨恨,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康熙从来都不知道她这么多年一直戴着的簪子是他赐的。 玛琭手心攥紧簪子,手心刺痛却顾不得,泪流满面,冷声呢喃:“万岁爷,玛琭不爱你了,也不敢再爱你了。” 玛琭用手绢擦干眼泪,把簪子收起来放到梳妆台暗格里,再不见天日,就像她对皇上的感情一样放下了,把付出的感情慢慢都收回来。 玛琭拿起玉梳慢慢梳着散落在胸前的头发,冷静考虑着以后应该怎么行事,在这宫里想要过的好就得有圣宠加身,所以争宠是必须的,这副痴情模样也要在皇上面前保持着,做一枚合格的解语花,没了情爱也许更适合在这宫里生存下来。 玛琭茅塞顿开,整个人不再自怨自艾,而是清醒淡然,扬起笑容,放下玉梳,起身走到床榻边,把被子拉开,躺好睡觉。 卯时初,玛琭摇晃床边的铃铛,下一刻魏嬷嬷兰馨就带着一大群宫女进来,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玛琭坐到梳妆台前,兰馨拿起玉梳给玛琭梳头,动作仔细轻柔,开始带发簪的时候看到梳妆台上没有那对玉蝴蝶鎏金蓝簪子。 “娘娘,那对玉蝴蝶鎏金蓝簪子呢?”兰馨语气好奇。 玛琭抬手扶了扶旗头,轻柔说道,“那对簪子戴的时间也挺久了,本宫收起来了,以后都不戴了。” 兰馨闭上嘴,作为奴婢不应该有太多好奇心,继续给玛琭打扮。 玛琭一身淡蓝色的旗装,首饰淡雅清丽,更添温婉动人。 玛琭用完早膳,就踱步去了房抄佛经。 后宫嫔妃都知道康熙送太后娘娘回了慈宁宫后,直接转道去翊坤宫留宿,都在看德妃和宜妃的好戏。 玛琭从房出来,坐到罗汉塌上处理宫务,兰馨随侍在侧。 石榴进来,福身请安,“娘娘,宜妃娘娘身边的云翡带着礼物过来说是给娘娘赔礼道歉。” 玛琭抬眸,惊讶道,“是吗?让云翡进来吧!” 玛琭知道以宜妃的性子是不会这么容易和她低头的。 玛琭想起昨晚康熙留宿翊坤宫,肯定是康熙劝导的,没想到康熙也有这份心思给宜妃描补。 玛琭以为她会很心痛,但出乎意料地发现她很平静,原来放下这么简单,以前是她着相了。 云翡进来请安,“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万福金安。” 玛琭言笑晏晏,摆手道,“起来吧。” 云翡面带歉意,语气恭敬,“德妃娘娘,奴才主子禁足期间深感愧疚,给六阿哥抄经祈福。” 云翡也是能说会道,口齿伶俐的,可是自家主子办的事情让人说不出口,云翡也不能再昧着良心说主子对德妃娘娘的愧疚。 玛琭面带微笑,语气平淡道,“你家主子倒是有心了。” 云翡听着讽刺的话也当没听见,“德妃娘娘,这是宜妃娘娘拟的礼物单子,东西都放在外面了,”只递出礼物单子给兰馨,云翡蹲身行礼,“奴才告退。” 玛琭摆摆手让她出去了,云翡落荒而逃。 “娘娘,明明说是来赔礼道歉,只派个大宫女来,宜妃娘娘太过分了。”兰馨语气愤懑,为主子委屈。 玛琭不在意地摆摆手,漫不经心接过单子,“宜妃生性高傲,万岁爷也是纵容着,这次的事情还不能说明吗?” 后宫生活都讲究面和心不和罢了,皇上还真是天真,不过对宜妃也是真的用心了。 “都是御赐之物呢!挺大方的。”玛琭看着有贡品,名贵衣料首饰补品,最后着重标注的还有贵妃才能带的凤簪,炫耀的意思不言而喻。 玛琭合上册子,语气淡然,“挺好,宜妃挺舍得,皇帝待她挺好。” 玛琭把单子递给兰馨,“你把东西都收到私,做
好记录便好。”就把这事儿抛诸脑后。 玛琭看着兰馨担忧的眼神,安慰一笑,“兰馨不用担心,本宫都放下了,突然发现很简单,感情是不讲道理的,人也都是偏心的,是我执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