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黑面包
“巴索拉先生，伯爵大人在会客厅中等您。”薰衣草庄园中，凛冬家族的总管家杰林·福莱特带着身后的中年男子穿过了大堂。
杰林戴着白色的蕾丝手套，他恭敬地拉开了大理石门柱，向着身后的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杰林么？对了，记得在给你挪黎人的冬粮中给他们放一些宣丝提商家扔掉的肮脏黑面包和掺入沙子的杂粮——你知道，今年宣丝提的收入已经赤字了。”
偌大的会客厅中，头顶上是水晶屋顶吊灯，有着贵重稀少的萤石石槽。但是很多时候它还是用着蜡烛来照明，经过水晶的反射，几只蜡烛就能照亮整座会客厅。
莱昂纳多伯爵坐在靠近窗边的座椅上，他带上了那副染色的黑框玻璃眼镜，窗外是黑夜的寒冷。
“伯爵大人，巴索拉先生求见。”
杰林鞠了一躬，他向着杰伊·巴索拉点了点头，然后侧身沿着地上的羊毛毯回到了门口。他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然后挺直站在门外。
“杰伊吗？好久不见，最近挪黎由于银莱海风暴，港口贸易怎么样了？”
莱昂纳多摘下了眼镜，他的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棱角分明。
“杜盖克兰家族大受打击，不过好在有着另外两个子爵的帮助——对了，杜盖克兰归顺了蔷薇家族，这也是它能撑过这一段时间的原因。一些消息灵通的家族因此对它仍然保持尊敬和贸易。”
杰伊深深鞠了一躬，如今的巴索拉家族依附着凛冬家族，而面前这位可以说是他现在的主人。
杰伊斟酌了一番，对着现在挪黎的形势大概得叙述了一下，莱昂纳多也是微微颔首。
杰伊可以感觉到，因为蔷薇家族的进入挪黎，曾经对于挪黎不屑一顾的莱昂纳多开始有一丝忌惮。倒是有一些关于蔷薇和凛冬两个家族的传闻，不过那些大部分都是杜撰的罢了。
“哦？依附现在的蔷薇家族么，看样子还有很多人对于蔷薇还没有死心啊！不过也是，这样的豪赌，一旦赌对了，像那种四流子爵家族至少也能到达二流侯爵。”
莱昂纳多笑了笑，他用着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在羊皮本上写着什么。
“那么你呢？巴索拉先生。”莱昂纳多忽然开口，他停下来羽毛笔，褐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杰伊的眼睛。
“巴索拉已经在凛冬家族近十年了，一直以侍奉凛冬家族为主。”杰伊不留痕迹地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他根本没有想到，莱昂纳多会这个时候突然这么问。
“不过是开个玩笑，我自然明白杰伊你的心。”莱昂纳多微笑着，摆了摆手，“你这么急匆匆地来找我，甚至不顾及已经夜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杰林！”没有等杰伊回答，莱昂纳多向着门口喊了一声，站在门外的管家立马走了进来。
“伯爵大人，尽情吩咐。”杰林鞠躬。
“关于免费的黑面包和杂粮，记得用着宣丝提不要的，还有麦酒，也只要用那些几个丹分一杯的就行了。”莱昂纳多顿了顿，“来自圣教星动宫的消息，今年的极寒风暴会很早。”
“让所有宣丝提士兵都要开始训练起来了。奖罚制度和往年一样，还有凛冬要塞的修补和检查，我有种预感，这一次的极寒风暴不会那么容易扛过去。”
莱昂纳多站起身，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管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杰林也是他的秘。这么多年下来，很多事情杰林都能完美地帮莱昂纳多搞定。
除了一件事。
“我不同意。”清冽空灵的声音从会客厅外的走廊中传来，而伴随其后的是女仆们的惊呼和无奈。
“小小姐，现在您不能进去！伯爵大人在和巴索拉大人谈论重要事情，您不能去打扰他们！”
“小小姐，求求您饶了我们吧，如果放您进去，别说是伯爵大人了，就算是总管大人也会很严重地责罚我们的……”
“小小姐……”
在会客厅内，莱昂纳多皱了皱眉，他转头看向杰林：“薰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伯爵大人，谁能管住您女儿啊！小小姐什么时候回来，驻守的士兵们完全不敢拦她啊！”
终于，在女仆们拼死的阻拦下，外面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当所有人都以为可以继续谈论的时候，一声巨大的撞门声直通会客厅。
“我要求将救济粮换成至少十丹分一餐的食物，这对于如今的宣丝提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莱昂纳多刚转过头，就看到珀薇一脸怒气地踏着长靴而来。
那紫色的眸子中，差一点就要冒出火星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看出这位薰公主眼中的愤怒。
“不行。”莱昂纳多扫了珀薇一眼，珀薇愣了愣，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父亲这么强硬了。
“父亲！您知道去年因为黑面包的腐烂和麦酒被污染，死了多少人吗？就区区十丹分，一人一天也不过二十丹分。挪黎大约一万三千人除去士兵和成年男子，能领取救济的也不过五六千……”
“凛冬要塞也算是凛冬家族寻找了挪黎的廉价劳动力，可是，可是……”珀薇攥着小拳头，她很想说服自己的父亲，但是从下到大的教育告诉她自己的父亲做的很对。
一切以家族利益为上。
“伯爵大人，薰公主，我想今年我们没用必要根据这个话题继续争吵了。”
站在一旁杰伊终于找到了两人同时沉默的空隙，他连忙开口。
“什么意思？杰伊·巴索拉，你这是在反对我么？”珀薇皱了皱眉，她转向杰伊，紫色的瞳孔看得杰伊一阵心寒。
“不……”杰伊苦笑了一下，“泽维尔领主说，他今年会带领整个挪黎留下，亲自面对极寒风暴！”
“……”莱昂纳多抬起了眉毛。
“……”珀薇张了张嘴，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
“……”杰林这位老管家也是一脸震惊，他拧了拧眉心，就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谎言一样。
“这是真的，几个小时前，我从泽维尔领主那里，他坐在杜盖克兰的机车上，亲口告诉我和杜盖克兰的家主。并且杜盖克兰家族表示支持。”
杰伊表示理解几人的表情，在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可是在那个少年的嘴中，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他居然就这么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