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茯苓吩咐宫人熬了红糖水，这会儿宫人正端着温热的红糖水过来。楠妃连忙接过宫人手中的碗，舀了一勺贴在唇畔间尝了尝温度，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红糖水喂到韶之晏的嘴边，一勺勺的喂她喝下。
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喝了红糖水后韶之晏觉得自己的身子慢慢的恢复了力气，头脑中的思绪也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耳畔回荡着许多的声音，产婆略带焦急的声音，楠妃低声安慰的声音，还有宫人们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带来细碎的吵杂声。可偏偏是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下，韶之晏的脑海中浮现出顾清欢的身影，不由得垂下了眼眸，将手放在了胸口用力点握住了手中的护身符，眼眸里又添了几分星亮。
子慕早已离开京城，这护身符想必也是子慕提前备好，转交到顾清欢手中的。
韶之晏早该猜到的，子慕珍视顾清乐，自然也珍视顾清欢。他不仅仅看了顾清乐的人生，也将顾清欢的人生看到了尽头。子慕替他们兄妹二人打点好了一切，铺垫好了今后未来的道路，然后才能安然的、潇洒的离开京城，离开这个关了他大半辈子的皇宫。
风禾尽起，一诺千金。
这前半句是对孩子的祝福，而这后半句，便是顾清欢对自己的承诺了。
茯苓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终于和两位太医联手一同用银针封穴止住了穴，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抬起胳膊用袖口擦拭着额间的汗珠，出声道：“娘娘，血已经止住了，您听产婆的话，再用用力，小皇嗣马上就要出生了！”
韶之晏想要留着力气，便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右手紧握着手中的护身符，左手死死的抓着被角儿，紧咬着唇瓣，跟着产婆的话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皇后娘娘，我说用力的时候您便用力，相信老奴。”
“用力啊，再用点力！”
“孩子快出来了！娘娘，能看见孩子的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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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祥水阁的偏殿外站了多久，冬夜的寒风阵阵刺骨，顾清欢的手指都因天寒而变得僵硬了起来。可即便如此，也没能让顾清欢挪动半分。
临安本是劝了好几次，夜里风寒露重，临安担心顾清欢一直在庭院里站着会着了风寒。可顾清欢偏偏不听劝，硬是要在偏殿的门外守着。
顾清欢不肯走，这宫中的一干妃嫔宫人们便也只能陪着顾清欢静静的站在这冬季的寒夜里。有些身子骨弱的妃嫔想走却又不敢走，只能差遣宫里的下人多拿了些厚实的衣裳过来，将自己裹严实了再陪着顾清欢继续站在庭院里。
过了许久，偏殿里传来了一声婴儿啼哭声。
听见这婴儿的哭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苏筱筱的眼眶一直红着，听见这哭声后才终是落下了泪水。伸手握住了一旁温常在的手，虽是落着泪，可眉眼间却是止不住的喜悦，不停的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皇后娘娘平安就好。”
“是啊，娘娘平安就好！”温常在的面上也是染满了笑意，拿出了贴身的帕子替苏筱筱擦拭着面上的泪水，轻声安抚道：“没事了，苏贵人别哭了，已经没事了。”
院子里的众人们沉浸在一阵欢喜雀跃中，可唯独顾清欢依旧站在门前，不惊不喜，连目光里的担忧也不曾减少半分。
临安连忙上前，出声道：“皇上，听屋里的动静，皇后娘娘应当已经平安生产了！”
“不急。”顾清欢的睫毛微颤、眉头紧锁，透过窗户的缝隙继续看着屋内的方向，喃喃道：“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
听着顾清欢的话，临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还未等临安想明白顾清欢话中的含义，偏殿内便又有一声婴儿啼哭传了出来。
听见这第二声哭声，顾清欢才真的长舒了一口气。
偏殿里的接生嬷嬷匆匆的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两个婴儿，面上的笑意从嘴角扬到了眼尾，连忙将孩子抱到了顾清欢的面前，微微行礼后扬声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对龙凤胎！”
产婆刚说完，顾清欢便摆了摆手，低声道：“知道了。”话音刚落，便迈开步子便朝着偏殿的屋子走去。
产婆愣在了原地，瞧着怀中的皇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也当真事件稀罕事，产婆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也接生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见到皇上连小皇子看都不看一眼的情况。
还是临安走到了产婆的身边，出声解释道：“嬷嬷莫慌，咱这陛下呀心心念念着皇后娘娘的安慰，这会儿也是着急着见皇后娘娘。嬷嬷带上二位皇嗣跟奴才一同进去吧。”
产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应了下来，跟着临安一同进了屋子。
顾清欢一进屋子便直直的走到了床边，这会儿的韶之晏好像是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虚弱的躺在百花床上，额间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眉头微微蹙着，嘴唇也有些泛白。
瞧着韶之晏这幅模样，顾清欢心疼极了，连忙上前去想要摸一摸韶之晏的面颊，可手在半空却停了下来。
韶之晏听见了一旁的动静，一睁眼便迎上了顾清欢满是担忧的目光，瞧着他停在空中的手，韶之晏眨了眨眼，故作轻松的打趣道：“皇上这是嫌我丑，不肯碰我？”
听出了韶之晏语气里的虚弱，顾清欢的眉头又拧到了一起，轻声说道：“手有些凉，怕冰到你。”
韶之晏将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指尖轻点在顾清欢的眉间，想要抚平他眉间的忧愁。
韶之晏不喜欢顾清欢皱眉的模样，虽然在她的眼里，顾清欢皱眉也好看，舒眉也好看，可她偏不爱看顾清欢皱眉的样子。
“我不喜欢你皱眉头的样子。”韶之晏嘟囔着说着，指尖从顾清欢的眉头滑到了眉尾，又顺着眉尾停留在了顾清欢的脸颊上，温柔的拂过顾清欢的脸颊，轻声说道：“我不喜欢你为我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