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盒子
在大娘手里的小铁锹不慎砍破一名少年的胳膊后，四名少年更加血性上头了，竟然同时扑了上来！好在大娘及时将女孩扑倒在地，将她牢牢护在了宽厚的身下，这才没让他们四个得手拽走，但大娘身上还是被踢踹的“砰砰”响。
或许是撒够气了，又或许是听到了附近居民的叫喊声，四名少年终于停歇下来，慌忙逃走。
女孩抱着大娘呜呜的哭着，大娘还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沙哑的安抚着：“别怕啊，姑娘。”
第二天，女孩的父母将四名少年控告到了警察局，由大娘作证，四个少年终于被逮进了局子，但出于年龄的法律保护，四名少年正如他们所说，只是口头警告，拘留了七天，“感化”了一下就放出来了。
四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脸上还写着不服，聚在一起感慨这七天里的不爽快。
“特么的，我都进局子了，我爸妈居然觉得工作重要！就是不回来看我！我看他们早就把我忘了！”
“老四，我觉得不是把你忘了，是当真不要你了，你别忘了你弟弟可是从小就被他们接过去一起生活的，他们说是你从小在农村长大，不习惯城里，但实际上我看就是亏心，嫌弃你，觉得教不了你，给不了你想要的关怀，索性不要了，反正他们还有小儿子呢！”
“我（哔）！绝对是这样！”
“老四你还好，你听听我爸妈说什么屁话？他们居然跟警察说，我不是他们家的孩子，管不了我，说要把我送牢里还是弄死什么的，随便！弄得跟我聊天的警察都有些娘们兮兮的要哭了似的！”
“哈哈哈，老三，你也太惨了吧！”
脖子上缠着一圈厚厚绷带的少年冷嗤一声，哼道：“这帮人当初就该被那什么魔神弄死！也省得生我们下来，我们的出生难道就是为了看他们的冷眼？都特么给老子滚蛋！”
说起这个，四个少年的眼眶都不由得红了起来，血性似乎又上头了。
恰此，一身黑衣的黄毛小子出现在了他们的跟前，四名少年看了眼那双脚，又顺势抬起头来，看向那黄毛小子。
为首的少年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方，但又想不起来，正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着，黄毛小子忽然眉眼弯弯的向他们开口道：“听你们说的话挺有意思，要不要我帮你们一把？”
那一天，当初被欺负的少女一家子因为得知那四名少年被释放的消息，提了一篮子的水果去看望救她一命的大娘，大娘为了保护她，受了点伤，腰部和胳膊上还缠着绷带，有些地方还淤青着，连田地都下不得了。
看到大娘这副样子，少女心里又难受又感激的。
他们一家子都很感激大娘，要不是大娘舍身相救，说不定少女这会儿已经不在人世了。
大娘连忙笑着摆摆手，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用不着客气。”
想起这件事，少女还有些发怵，她哭着再次抱了抱大娘，问：“您当时真的不怕吗？救我的时候就没想过我要是跑了，让你赔命了，怎么办？”
大娘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道：“怕啊，但救人是本能啊，杀人或许要个理由，或许是发泄，或许是仇恨，但救人就为了一个舒坦，我看他们不怀好意，让我心里膈应了怎么办？那当然要救你啊！赔命就赔命呗，反正活这一辈子，也不可能事事都顺心如意的。”
少女哭着笑了，最后和爸爸妈妈一起向大娘告辞。
然而之后的第三天，少女就得知了大娘去世的消息，说是被魔物害了。
少女当场整个人都麻木了，跟着父母再次拜访了大娘家，然而看到的却是安静躺在一个黑色方形盒子里的大娘。
盒子很小，大娘明明身材很大，可以将她完整的护在身下，此时却只能躺在一个冰冷的狭小盒子里，只有一个脑袋露着，其它的地方都被雪白的花朵填满了。
他们说，因为魔物将大娘的身体完全破坏了，连尘土都不知道洒到了哪里去，要不是脑袋提前被甩了出去，不然这会儿连脑袋都找不回来。
少女就这么僵硬地站在盒子旁，呆滞木然的看着盒子，一动不动。
盒子外的人们，有的在歇斯底里的哭喊着，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颓败在各个角落里，看得出来，那些人都是真心喜欢大娘的，觉得自己回来的时间太少了，没有时间去争取和大娘相处的时光，让他们觉得错过了时光，徒增了遗憾。
但也有人在灵堂前惺惺作态的低着头，假装难过，他们觉得大娘对于这个世界并不重要，他们来哭一哭，也只是为了争取后面能分得的财产利益。
少女能感觉到，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和周围的一切融为了一体，甚至能感觉到盒子的未来会沉没在冰冷的地下，然后连带着那颗脑袋一起分化成土壤。
直到那一刻，少女才忽然明白，原来大家最后都一样的，谁都避免不了躺在那个地方。不过在此之前，大娘用生命发出了人生最后一束光，辉煌到足以震慑少女这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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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前，少女看到了躲在角落里偷窥这一切的四名少年，他们在阴影中阴笑着，为首的少年注意到她的视线，还肆无忌惮地投来了一抹充满血性的目光。
少女原地怔了怔，很快就明白了，是他们。
但面对这样的无赖，少女知道暂时还无法将他们绳之以法，大娘也不可能复活，为了留存大娘舍命救下的自己，以及传递给她的这束光，她没有选择当场戳穿他们，没有去报警，也没有立即去复仇。
她和爸妈及时搬离了这里。
九泽看着少女背井离乡的身影，微微一笑。
黄毛小子不解：“这个人类倒是挺有意思，居然接受了这束光！”
九泽说：“也不是所有人生来就在黑暗的，况且有的人就算身处黑暗，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救，这样的人就算自身的光芒即将熄灭，但只要有一点微不可及的暖意，也能将他重新点亮。这样的人类确实有趣。”
黄毛小子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暗中互相击掌得意的四名少年，不由得感叹起来：“人类的灵魂还真是复杂。
有的人在本该进取的时候却故作谦卑。
在空虚无助的时候却试图用爱欲来填充。
在困难和容易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容易。
在犯了错的时候，却借由别人也会来犯错来宽慰自己。
还鄙夷他人丑陋的嘴脸，却不知，这也是自己面具中的一副。
在侧身于生活的污泥中，虽心有不甘，却又畏首畏尾，不知自救。”
九泽微笑着，接道：“而有的人却能在面对机会时，毫不怯弱。在面对危险时，毫不畏惧。在面对磨难时，毫不妥协。他们的底线、清醒，让他们从不迟疑自己对善与恶界限的认知，哪怕生活在泥潭里，也能一路高歌，披荆斩棘！你觉得这两类人，谁能活得更久？”
黄毛小子晃着那头黄毛，笑了：“那还用说，连自救都做不到的人，连蝼蚁都不如，攀附在土地上的寄生虫而已。”
九泽挑眉看向后方的那四名少年，撇嘴道：“这么说的话，那四个小家伙的灵魂岂不是恶心了我们魔神大人？”
黄毛小子哈哈笑着摆了摆手：“那没事，灵魂洗洗还是能用的，不是你说的么，也不是所有人生来就在黑暗的，这帮小子也不是生来就恶心，相信魔神大人不会嫌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