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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总让她想起那个冬天。
才入春不过三月,去年冬天发生的事,好像已经是上辈子了。
那时正值决定战局的最后一战,失去了两位皇子的父皇在悲痛之中白了头发,依旧毅然决然带军亲临战场,她只能留在边城中,远望父皇离去的背影。
父皇像一支遒劲的松柏,孤独而□□地支撑在地平线上,成了她记忆中屹立不倒的英雄。
战争大捷,南武被迫接受停战。
她以为终于等到了北庆的曙光,却不想那是父皇最后的余晖。
父皇拖着重伤下战场,硬撑了三日,再无回天之力。
茫茫大雪覆盖了他的墓碑。
北庆失去了一位英武的皇帝,她失去了最后一个真心疼爱她的长辈,从此,便是她屹立在国土之上,替弟弟遮风挡雨。
不会再有人做她的后盾,她只能独自面对这世间,成为别人的依靠。
荣黎从不畏惧噩梦,却恐惧坠落,一旦失足掉下去,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那只手抓住了她。
仿佛托住了她失重的心脏。
入夜,雨声小了下来,深不见底的夜色笼罩在山洞外,石壁上只有一道安静的人影在火光前独坐。
裴烬注视着睡梦中的少女,看她睡着,听诊那均匀的呼吸声,自己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习惯了杀伐血性,能感受到这般静谧的氛围,是种新奇的体验。
他心里装着一只野兽,像藏在石壁影里的怪物,在明亮的火光映衬中,显得更阴暗、见不得人。
视线停留在少女的脸颊上,看她花朵一般的面孔,裴烬嘴角勾笑。
心上一轻,只想多看看她,没再将那些心思往深了想。
过了一会儿,睡梦中的少女皱起眉来,好像做了噩梦,睡得不太不安稳。裴烬在近处看着,没有犹豫,起身坐到了她旁边去。
他轻轻拍她后背,少女紧皱的眉缓缓放松,不知梦到了什么,手上突然抽动了一下,仿佛要抓住谁。
裴烬不假思索,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好小,还很凉。
他想给她暖一暖,旋即将人攥进了手心,没想到熟睡中的荣黎反抓紧了他,脸颊贴上来,依偎在他手边,像只软绵绵的兔子。
裴烬愣怔在原地,反应过来才轻轻唤了声:“公主?”
人没醒,他顿时又大起胆子来,探手摸上她的头发,柔软的发丝从指间滑过,勾起他心底翻涌的回忆。
过去六年了,她一点都没变。
指背轻轻从她脸侧抚过,眼前人近在咫尺,却像天边的明月,遥不可及。
六年前,他十三岁。
战乱中死了很多人,瘟疫在无声的绝望中蔓延。他替人背尸焚烧,自己也染了疫病,高烧三日,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买不起药也无人照管,只能躺在破庙里等死。
昏迷之中,隐约听到马车驶来的声音,近处响起几句对话。
“小姐,这少年已经没救了,您离他远点儿吧,别自己也染上病。”
“父兄在前线征战,本宫此行是要遏制瘟疫蔓延,叫父兄无后顾之忧。”女孩的声音稚嫩,却听不出一丝孩子气,端庄坚定,一听便知是大户人家的教养。
“一条人命就在眼前,我不能见死不救。”轻盈的脚步声缓缓靠近,那声音在他面前响起,牵着他快要消失的意识,无端多了几分好奇。
他最看不起那些尸位素餐的权贵,可这个娇贵的小姐,似乎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