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 嫂威
回门之后,齐宸就开始正式地在苏府里走动起来了。
新进门的媳妇,给苏老夫人晨昏定省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虽说在齐家做了这么多年姑娘,早已不似从前那般勤快,但起个早去请安,在老夫人面前立个规矩让老人家高兴,她还是有一套的。
毕竟从前也是在太后面前伺候过的人,比起严肃刻板的太后,想讨老夫人的欢心自然要容易得多。
一连去了几次,苏老夫人院里的嬷嬷见着她都亲近了不少。
齐宸不由感叹:终归是母子连心,五爷里里外外都是一副对她宠爱有加的模样,老夫人喜欢小儿子,连带着看她也带着几分和蔼,想必是爱屋及乌了。
不知道以后苏老夫人知道了实情,又会是怎样?
齐宸不敢多想,只想着既然是答应下来要帮五爷做戏,总得做得像个样子起来,就算有一日此事被揭开了,兴许苏老夫人念着她的那些个好,会不至于太生气。
思及此,齐宸晨昏定省就愈发殷勤了,差不多要照着从前伺候太后的那一套伺候老夫人。
苏老夫人享受着她无微不至的伺候,却也是不动声色的,只偶尔夸她几句懂事,其它的倒也没多说什么。
可当着其它交好的老夫人、老安人的面,却又是另一副样子,提起齐宸这个小儿媳就是要笑的,满口子地夸她孝敬恭顺,日日为着自己打转,晨昏定省从不落下,让歇一歇都不成。
几个老姐妹闻言,都纷纷附和,夸她是老来得福,几个儿子都能干不说,又得了这么一个孝顺的小儿媳,可真是锦上添花,让人羡慕。
苏大太太在一旁听着,也跟着赔笑,心里却像是烈火烹油一般地难受。
当初她新进门的时候,也如此侍奉过苏老夫人一段时日,虽说不至于日日不落,但也差不多了,倒也没听苏老夫人这么夸过她。
况且老夫人这番话,明显是说给她听的。
大老爷升迁,二儿子要办喜事,这几个月她都在围着这两件大事忙,不是应付那些个上门来的贵眷,就是去折腾儿子成婚的事,哪里还有那闲工夫每日来给老夫人晨昏定省?
再者五叔虽然有船帮的差事,可手下得力的人也多,若非有天大的事,也用不着他出面去解决,日日的也就是闲赋在府里喝茶看罢了,如今又是刚成婚,夫妻俩更是闲作一处了,既不用打理府中琐事,又不用维系人脉交情,若是再不能晨昏定省侍奉婆母,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齐宸不过是做了这么一件应该应分的事,就得老夫人这样没口子的夸,好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功劳似的。
反观自己,每日忙忙碌碌的为着老爷的仕途和二郎的婚事忙活,本以为老夫人会理解她的辛苦,却没想到反被拿来和老五家的那个毛丫头做对比,当着这么多老夫人、老安人的面刺她!
苏大太太越想越觉得胸口憋得慌,便找了个去看茶的借口,躲到外面去透气。
好巧不巧,齐宸正带着丫鬟往这边来,正与躲闲的苏大太太碰了个正着。
这还是继认亲以来,齐宸第一次和苏大太太单独碰面,便笑盈盈地跟苏大太太问了声好。
乖觉的样子看得苏大太太心中一刺,十分勉强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你不是早晨刚来给母亲请过安吗,怎得又来了?”
齐宸回道:“昨日听嬷嬷说母亲近来有些嗜甜,突然爱吃起甜果子来,可她老人家年纪在那,京城里的果子虽然样式多,但大多过于甜腻,多食怕是要伤身。”
“正好我娘家母亲身边有个妈妈,是从南边来得,有一身好本事,做得一手好点心,从她来了之后,我们府里就不再去外面买果子吃了,她做得果子甜而不腻,我便让人给娘家母亲送信,拜托那位妈妈做一些果子送来给母亲尝尝。”
“方才下人们才把果子送来,我瞧着果子还是温的,就送来给母亲尝个新鲜了。”
原来是赶着来献媚的。
苏大太太一想起方才屋里那群人的话,脸就不禁板起来了,没好气地道:“里面都是各个权贵府邸的老夫人、老安人,你提着这些个东西进去,旁人瞧着只会觉得苏家的媳妇太过小家子气,凭着一些个不入流的小玩意儿就想去现眼,岂不是让人笑话。”
乔香听了这话,顿时就不自在起来了。
一番话夹枪带棒的,很是刻薄,若真是为了指点,好好说话不就行了,何必如此驳人脸面呢!
况且大家都是苏家的儿媳妇,即便是仗着年纪敬三分,那也是看在大老爷的面子上罢了,何必端出一副长辈的模样训斥人,这正头的长辈都没这么冲地训斥过自家小姐呢,怎么就轮到她来讽刺了?
乔香忍不住就要替齐宸出头辩解。
齐宸去适时地拉了拉她的袖子,意思是让她不要生事。
乔香顿时会意,又不敢违拗齐宸的指示,便有些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齐宸面上依旧带笑,好像听不懂苏大太太话里的讥讽似的,只道:“大嫂提醒的是,既然母亲屋里有客,那我也不便打扰,一会儿就将这些果子交给嬷嬷。”
“但方才突然想起一桩事来:早晨有位祝姓的夫人给我送来了一张帖子,我并不识得什么祝姓的夫人,就想着大嫂人脉广博,兴许知道,便想问一问?”
祝姓的夫人……
苏大太太思索片刻,道:“莫不是礼部尚祝颂的夫人?”
又打量了齐宸两眼,问道:“祝颂的夫人请你去做什么?”
齐宸回道:“倒也没什么,只是说要去庙里烧香礼佛,请我同去,预备着用过斋菜再回来。”
“随着帖子送来的还有一盒上品的血燕,我想着无功不受禄,就让人挑了差不多的东西回给她了,也不好白收人家的东西。”
“大嫂你瞧,我这样处置可还算妥当?”
齐宸面容诚恳,好像真的是在调教一般。
可苏大太太却觉得心中一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