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朵蔷薇(第1/2 页)
听多了这人的狗言狗语,夏折薇好不习惯。
他的怀抱依然干净温暖,只多出丝清雅的香气,幽淡到他们贴得如此亲密才能嗅到,于安静中引人追寻。
夏折薇退出这个令人贪恋的怀抱,并指朝发热的脸上扇风降温:“我想去买些葱姜,你确定穿成这样没事么?”
崔皓微微一笑,从腰间取出掌余长的紫竹蔑卷,略一调整变作精致的竹扇,虚虚掩在面前演示给她看:“我有便面。”
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却因他的眉眼气度,显出别样的风华,倒也像个正儿八经的公子哥,远胜她入京所见的那些。
夏折薇不遮不掩欣赏片刻,很难想象这人撅着屁股混迹在一众糙汉之间,挥汗如雨挖泥的画面,好笑之余,倏然良心作痛。
“代阿爹做的那份工,你要不给辞了吧?若是实在想挣,等下咱们再买套笔墨纸砚。”
越国尚轻武,他自幼跟随教头学过粗浅的拳脚功夫以作防身之用,可终归疏于锻炼,以至于当初下地被她嘲笑没有看头。挖泥确实辛苦,正好能强身健体。
崔皓笑睨她一眼:“别,这里可比不上你们虞县。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孤本内容,若是再那么随意流传出去,很快便能找到我们这里。”
夏折薇一想也是,索性随他去了,在菜摊前仔细挑拣。
多买理应便宜,不想菜贩坐地起价,犹豫几息后,她咬咬牙还是买了。
崔皓打眼一看,远超他们平日所需,不由问道:“你买这么多葱姜做什么?”
“阿娘多日咳嗽不止,这会儿又断了汤药,只能试试偏方了。”
崔皓伸手取走她手里的菜篮自己拎着,“什么偏方?”
夏折薇甩甩手:“富有富的活法,穷有穷的活法。左不过是用葱白生姜煮些热水来喝,再蒙着厚被子睡几觉,发出汗也就好了。”
那些在熟药所买不来药的人自然不甘心就这么离去,眼见除了夏折薇还有不少人买了葱姜,打听清楚后连忙依样照做,很快一抢而空。
半个多月前那场汹涌肆虐的洪水破坏力惊人,不少人因它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在他眼里一贫如洗的夏家,竟已是许多不幸中的万幸,至少在别人流离失所挣扎温饱的时候还有钱买药。
察觉到周边不太友善的视线,崔皓伸手拽住倔丫头的衣摆,将她拉得离自己再近点:“这些天城里不大太平,街道司都顾不过来了。”
怪不得最近这厮总是以各种巧合过来东榆林巷,莫非是不放心她?
偏头看向他精致的侧脸,夏折薇若有所思。
“偷看我做什么?”
夏折薇一惊,下意识提高了音量:“你怎么知道我偷看你?除非你也偷看我!”
崔皓:“这么大声做什么?莫非被我说中心虚了?要不晚上你还是睡地板吧,我怕你对我见色起意。”
“嘁——”
走完这段路就到家了,仗着熟悉路段,夏折薇上前两步,在他身前倒着走,故意当着他的面,来回打量好几次后方道:“你穿成什么样不都得给人看?给我多看两眼还能掉块肉不成?”
忽见崔皓眼神微变,像是想说些什么。
身后吵吵嚷嚷的,似乎有不少人在搬运搭建什么东西,她觉得有些不对,正要转身间脚下打了趔趄。
“想让我投怀送抱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成何体统?”
每回睡觉不一直都抱在一起?受前朝影响,越国民风还算开放,他们对外是夫妻,抱在一起自然不算什么。这人历来聪慧,怎么最近瞧起来总是笨笨的?
扬脸探出他的怀抱,夏折薇这才发现她们跟前的巷口处多了个正在搭建的戏台子。
对面有多豪华,他们这条街就有多寒酸,谁会有钱没处花砸在这?
听下人回禀好友同人当街搂搂抱抱举止亲昵,有钱没处花的赵去非大手一挥,给戏班子全员加钱:“让他们连夜给我搭!搭好就开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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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咿咿呀呀热闹非凡,夏折薇皱着眉头睁开眼,二狗子不在,身旁的位置半温不热。
她推窗一瞧,天才蒙蒙亮。
今日是五月廿九,孙素问孙娘子约她过府梳头的日子。
夏折薇煮好菜糊糊,伺候着夏老二喝了,又煮了一大锅葱姜水给薛勤娘,顺手将残根余块埋进上任租户留下的花盆里,浇了半瓢水。
“想种地了?”
薛勤娘连咳数声,断断续续问。
“是有点儿。住在城中才知道有地的好处,想吃什么不用花钱买自己种就行,多少付出,多少回报。”
想起她曾经下地干活总不情不愿,夏折薇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怀念那些日子。
昨日有两位官吏打扮的客人来她打杂的花肆买花,言谈间提及京西转运使吴冲下令修复前朝所建的渠堰。
东京城的内城和外城商业化极其严重,根本没有用来耕作的大片土地,全城人嚼用所需的农产全靠城郊运送。
这次的洪水堪称越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就连京城西南也被殃及,不少旱地被洪水淹没。
只是单纯未经开发的旱地,价格断然不会高到哪去,哪怕被洪水淹没,也会有再次干涸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