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底下的道理
此刻望月楼外,横尸遍野,血气冲天。世子梁澈带着百余骑兵已将整座酒楼团团围住。
梁澈正坐在马背上,闭目养神,额头上还留有刚刚厮杀残留的血迹,一旁的世子妃公孙雪倒是气态闲致,在她身旁有一把黑色重剑,嵌在一名中年男子的尸首之上,直刺地底。
片刻之后,梁尘三人从酒楼走出,看到面前场景,一股冷意直窜心头,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饶是行走江湖多年的陈青山,看到这纹丝不动的百余铁骑,以及马蹄下的累累尸首,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梁澈睁开双目,看到弟弟平安无事,便一人一骑缓缓向前走去,眼神死死盯着梁尘身边女子,毫不掩饰心中杀意。
走近三人面前,梁澈勒马而停,一剑出鞘,寒光直指花鸳机面门,语气狠辣无比,“ 我弟今天要有什么闪失,别说那狗屁太子,就连京城那座皇城的大门,也免不了被老子带兵踏平!”
花鸳机两双眼珠瞪的滚圆,盯着距离自己不过毫厘的剑尖儿,大口喘着粗气,虽然已是尽力平复心情,但声音仍是颤颤巍巍,“ 小女向世子殿下保证,此后定会坚定不移侍奉小王爷,绝无二心。”
梁尘根本没有管身旁女子,反而踮起脚尖打量了一下哥哥四周,然后松了一口气,问道:“哥,那个奉命来杀咱俩的李塘呢,被你亲手宰了?”
梁澈笑了笑,收起佩剑,伸手指了指公孙雪那边,说道:“我哪有这个本事,再说了,有你嫂嫂在这儿,他有能耐近我身前十步?”
陈青山看向梁澈所指的方向,感叹道:“双刀李塘,武评第十,天下刀客此人可排三甲之内,没想到就这样死了。”
此时,公孙雪拔起那把约莫千斤的重剑,背在身后,像踹死狗一样把脚下尸体踢往一边,走过来对花鸳机说道:“ 十几个不入流的二品,算上这个用刀的也才三个一品,你主子是不是太小气了点?”
花鸳机望着面前宛若杀神一般的俊美女子,不敢应声答话。倒是陈青山,饶有兴趣地一直盯着公孙雪所背重剑,试探性地问了句:“ 敢问世子妃,这就是那把万钧?”
公孙雪双手环抱于胸前,看了一眼陈青山。对于这个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公孙雪并不怎么讨厌,毕竟他可是一路保护着小尘回到家的,再加上这次他也是实打实出了力,与那些贪图靖北王府好处的沽名钓誉之徒不同,所以对于他这个略显过之的问题,非但没有隐瞒,反而如实相告:“ 没错。”
陈青山点了点头,赞赏道:“重剑万钧, ?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看此剑架势,传言果然不虚。”
公孙雪笑了笑,”都是些江湖中人随口胡诌的名头,哪有那么玄乎儿。“
几人回府之后,已是月明星稀,梁澈因为要处理此事后续,所以又去了一趟府内专门配置的谍报机构。
靖北王府大殿之内,只剩下梁衍和梁尘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老人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给儿子添了一杯茶,笑道:“ 喝点茶,醒醒酒。”
梁尘自小素爱品茶,所以拿起杯子先是轻抿一口,才缓缓放下手中茶杯,问道:“ 除了花鸳机,其它的人全家老小一个活口不留,这样做会不会有点过了?”
梁衍喝了口茶,语气淡然道:“ 既然京城那小子要的就是这个结局,那我给他便是。我倒想看看,有了明面上的理由,他敢不敢把刀架在我梁衍的脖子上。”
“就是可惜了华晟,有句老话说得好,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他的性子太直,不是个当官的料,像他这样的人走到最后终究是无路可走,作为老朋友,我给她女儿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说完这句话的梁衍,背靠座椅,眯起双眼,不禁回想起往事。
传言春秋乱战中,六国总共战死二百万余人,有半数都死于梁衍的手下。
潼谷关,是当年西晋的门户所在,地方数千里,靠险峻山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当年西晋步骑持戟百万,镇守于关内,大秦问鼎一战,梁衍率数万之师以与西晋死战于此,在兵力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一举攻破了被誉为铜墙铁壁的天下第一雄关。
仅是那一战,梁衍屠四十余万之众,尽之于黄土之下,大地之上血流成川,沸声若雷。
此战之后,以梁衍为率,大秦铁骑从潼谷关四线铺开,南拔荆襄,北摧夷陵,东越平辽,遂围关中。长刀锋向所指,乃是那座屹立百年的西晋皇城。
西晋灭国一战,建康四座城墙皆破,梁衍率一万亲军从正门杀入王宫,亲手割下了西晋皇帝的脑袋,然后一把大火将整座皇城烧为了灰烬。
不知不觉,已是五十年戎马,此刻的老人满头银发,老态龙钟,早已不再是当年的意气风发。
夜色渐深,杯中茶已是添了又添,老人看着儿子,缓缓说道:“这几年累坏了吧,爹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也知道你这次回来是想着替爹分忧。”
“ 但你还年
轻,应该多出去走走,家里的担子有你二哥挑着,至于爹的身子,你也不用太担心,前段时间桓仲那老头儿说了,我还没到那个时候。”
“前些天我去了九层阁看了看你娘,也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爹也常常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下去陪她,但话又说回来,爹要现在去了,指不定得被你娘骂成什么样呢。”
屋内灯火摇曳不定,此刻的梁尘坐在桌前,默默地听着老人的絮叨,终是没有忍住,将脸别过一旁。
老人望着儿子,欣慰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许白答应了爹,等爹下次动身前往京城的时候,他就会下山,与你结伴而行,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