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第1/2 页)
第二天早上的景雨澜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眉间似有郁气,肉眼可见睡得不好。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单屿刀,一觉醒来神清气爽,非常自律的收起布单,解决早饭,照顾自己的田地,然后把景雨澜送到谷口,整个过程堪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景雨澜没了昨天那副精神头,一路上跟着单屿刀走的行为居然还能品出几分乖巧,他说的话不如昨日多,倒是爱时不时瞟单屿刀几眼。
滕花是种有趣的植物,解除召唤时既可以和大部分植物一样重回土里,也可以干脆利落的削断,让它变成一截普通的藤蔓,据说可以拿来入药,等下次召唤时滕花还会是正常复原后的样子,这种特质或许可以对标动物界的“断尾求生”。
景雨澜也尝试了一把这种特质,从离地三寸的地方被削掉的藤花慢慢缩短变细,最后变成了不长的一截,柔韧性倒是不错,还噗嘟噗嘟开出了不少蓝的白的五颜六色的花来。
景雨澜只是想试试植株的性能,并不需要什么残留藤蔓,反正这是他自己的东西,拿来做药都可以现砍,那截废弃的藤蔓便被单屿刀带走了。他们出发得早,也比景语堂一行早到谷口,景雨澜揉搓了下指腹,这一路上他话没说很多但毕竟是在赶路,沉默片刻也不会显得气氛沉闷,想想现在俩人在这里要干站着不说话,他心里莫名有点慌起来。
景雨澜想着是不是该开个话题问问小公子无不无聊,转眼一瞧单屿刀正在把那一截滕花拿在手里捣鼓,柔韧的藤蔓已经被缠绕成首尾相连的样子。
……这人在做花环。
景雨澜忽得乐了,扬起语调道:“单小公子手可真巧。”
他发现单屿刀并不渴求得到什么夸奖,但也不是对夸赞无动于衷,而是会坦率的感到高兴,就像现在他就又得到了一个单屿刀有些开心的“谢谢”。
他似乎也不是很在乎夸赞背后的原因,像昨晚自己忽然夸对方是个妙人,也没被进一步询问为什么这么说或者妙在哪里,好像只要这是一个真心实意的赞许,就会被他表达谢意。
单小公子真有意思,景雨澜一边瞧单屿刀编花环一边想,不同于之前那种由景语堂长孙正青延伸带来的好奇,他是当真觉得单屿刀本人有意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环很快就被单屿刀编好了,这种装饰消耗品可以给自己也可以送别人,考虑到这是景雨澜的滕花,单屿刀首先把花环朝对方递了过去。
“……”还挺可爱的……景雨澜干咳一声,伸手将变成花环的滕花接过,朝对方道谢:“谢谢单小公子。”
接人看见这一幕的景语堂:……
单屿刀做花环给花环倒是没什么可意外的,但他堂兄这反应让景语堂觉得说不出的怪异,隐隐还有种危机感,他可还没忘了景雨澜当初那几句分给堂兄尝尝滋味。
景语堂嘱咐下人堂兄昨日劳累,赶快送他回去休息,又上去不动声色的插到两人之间,往单屿刀手里放了两袋鼓囊囊的蜜饯果。
“每种口味都选了一些,”无视背后景雨澜分外无语的视线,景语堂温声笑道:“但是一次别吃太多,对牙不好。”
瞧瞧这都什么长辈宠小孩的话呐,景雨澜被下人送进舒适的马车里,但耳朵又没问题,那真的和母亲一样的温言细语顺顺当当传进他耳朵里,听得他牙都泛酸,掀帘往外一瞧自家堂弟还在和单屿刀说话,景雨澜握着手里的花环,忽然跟脑袋后面长眼睛似的转过头,对露出好奇视线的仆卫弯起眉眼道:“你想要?”
这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对啊,下人一个头两个大,景家的孩子都生的一副好相貌,景雨澜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笑起来尽显勾人心神的风流迷人,此时却让下人心里发虚。
好在景雨澜也没逼对方,他玩味欣赏了会儿对方慌张的样子,哼了一声,像是要闭目养神般安静下来,阖眼前把那花环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里。
单屿刀带着份量满满的两大袋蜜饯作为景雨澜的“赎金”回归了自己即将结束的种地生活,他的田地作物不负他望长得又好又快,中午的时候就喜提一波收获,不仅把练习秘法要用的果子都摘到了手,还在吃上兔子肉的同时吃上了些新鲜的绿菜叶。
到了夜晚,他绝命谷之行的最后一项便也顺利达成,太阳落山前都没有丝毫开花迹象的花苞在黑夜里无声且热烈的绽放开,碗大的花朵团团簇簇压弯枝头,花蕊泛着夺目的金色光泽。种在边缘的植株则是长出细枝分叉,枝杈上面坠着青色的果实,在黑暗里发出淡雅温和的光亮,远看像是一盏盏小小的夜间提灯。
单屿刀等了一会儿,周围就渐渐飘来了青色的光点,成群的萤火虫穿过树林,自黑暗的谷底飞来,点缀进他所在的这一小块空地,绕着单屿刀周身,在空中划出灵动又梦幻的曲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单屿刀抬起手,那温和的光点就轻轻落在他的指尖。
巫远将几滴药液滴进眼前那到他胸口那么高,状若猪笼的植物容器里,这株在绝命谷里变异的猪笼草类植株就发出咕隆隆的响声,笼袋反复起伏,好似吃下去了什么让人极其难受的食物,片刻后笼口猛地打开,“哇”一下吐出个衣衫褴褛近乎赤裸的人和大片的消化液来。
男人脸色发白,趴在肮脏的地面上猛烈咳嗽着,他在笼里的时候就在反复后悔自己招惹了不该惹的对象,又是祈祷又是请求,奈何哭叫全都被猪笼隔绝,眼下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一边呜呜的哭着一边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只想离这株食人的植物越远越好,他苍白着脸左右去看,生怕那个阴沉沉的男人不放过他,而巫远其实已经走远了。
巫远总算不再听到那些聒噪尖锐的声音,他在笼草外面听得清清楚,一声一声尖利刺耳,好不容易忍到他试验完手头的药效,巫远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自己耐受力降了不少。
他应该是听惯了的。巫远的身影如墨般融进了黑暗里,让别人恐惧退缩的黑夜于他而言仿佛是平静的归处,带来令人安心的寂静与所行的漫无目的。
巫远在黑暗里沉默着,忽得瞧见几只闪着微光的萤火虫,它们的样子有些奇怪,看起来是肆意随心的飞动,其实飞舞的大致方向一直不变,好像前面有什么诱惑人心的宝物,他便想起来引萤果也生长在绝命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