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还是加害者（13）

裴卿宜冷冷地看着林夕霏。 一时间她们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话。 祝清衍反而像是一副想到了什么鬼点子的表情，迫不及待发出： “我要向林夕霏提问！” 说完这句还一副自得的表情，期待看到林夕霏诧异的神情——不过他的算盘打错了，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见没看到自己预想中的画面，他才慢吞吞讲自己准备提问的内容说出口： “你是不是造谣过我？” “正确。” 这回林夕霏倒是转头看他了，只是眼神里满是掩藏不住的鄙夷和嫌弃了，和之前不一样，这种嫌弃像是看一个使用下三滥手段企图博取胜利的小人。 显然其他人也这样认为，因为他们都没忍住看了两眼祝清衍，发现对方此刻脸上还挂着洋洋得意的神情，为自己如此会钻空子而自豪。 “这哥…明明也是反应出了任务的漏洞，怎么就那么像一个作妖马上会出局的反派呢？” 程令仪不懂，程令仪只想笑，实在是祝清衍这段现实版装逼没装好，观众不接茬的情况，太像讽刺喜剧。 祝清衍眼见没达到自己一开始想要的效果，不服气哼了一声，准备继续使这一花招。 林夕霏是被他这样一弄，彻底烦了，这么蠢的东西留在局上也是占地方。 她直接针对提问： “我提问祝清衍，你的角色真实名字是不是不是祝清衍？那么你在此基础上的所有人设是不是都可以视为不存在，即你前面所有的人设行为都不能被判定为正确？” 这段提问很长，不只一个问题，祝清衍还没来得及回答又或者质问怎么可以一次性提问那么多。 而他没意识到这个问题针对的回答者不是他，而是面板—— “林夕霏角色扮演者，向面板提出关于祝清衍角色扮演的质疑，以下为面板判定结果。” 裴卿宜在祝清衍跳出来把他自己当猴子演戏时，就双手抱胸一副不参与两人之斗的表情，此刻也被面板这次字更多的判定给吸引住。 “经验证，被质疑的角色真名并非祝清衍，面板最终判定林夕霏质疑有效。即将清理祝清衍角色的扮演者人设分数。” 当面板将结果公示出来后，祝清衍直接被登出了这个世界。 裴卿宜这回终于直面了登出世界的全过程。 祝清衍并不是直接全部消失，当然，肉眼看几乎会被这样误认为。 但实际上，角色的眼睛先是完全失去了光泽，裴卿宜猜测这是在将里面的意识体进行弹出世界的操作，而后才是整个身体逐渐变成空气消散。 因为两个过程衔接时间短，而且前一段不容易被发现，所以会被很轻易地让其他人觉得是整个人一起消失。 得到这样的信息，其实裴卿宜已经大致推出林夕霏的故事，但她还在犹豫是否要借这个任务全部问出来。 裴卿宜尽管有获得分数第一的打算，可是她在询问对方是否有精神分裂症得到否定回答后，觉得自己后面想要询问的问题大概都会得到否认的回答。 她不清楚如果分数降低到什么程度角色会被弹出，也不完全相信面板最初说的游戏失败没有惩罚…… 距离第一次集体任务还有5分钟结束。 没有人继续提问，宋祈安感到无聊“啧”了一声，却也没有再跳出来提问。 其他人见局面平静下来，也开始不再只站在最开始的位置一动不动生怕发生点什么意外。走到四处的展品和挂在墙上的那些画面前，欣赏起校史馆里展现的s大的过往。 林夕霏见裴卿宜居然没有接着向她提问，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怎么不继续问”、“是不是玩不起”这些挑衅的话。 当面板宣布任务结束后，大家才又站在一块等待分数刷新。 裴卿宜觉得这次任务后，林夕霏应该稳拿第一名了。 自己虽然也在她那提问了好几次，但是不及林夕霏全场薅羊毛的架势获得的分多。 除了林夕霏以外的人也是这样认为的，结果却令他们大跌眼镜。 因为系统判定裴卿宜的排名为第一，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 林夕霏的排名为倒数第一。 由于面板没有将所有人的分数一同公布出来，他们既不知道第一和倒数第一的分数，也还无法借此推出到底多少分会压线导致人设分过低出局。 不过显而易见，林夕霏在进入这次任务前的人设分一定很少，她做了什么？大家有些疑惑。

而裴卿宜的面板此时则提示她，即将发放本次任务结算后的奖励。 她往后面撤了几步，稍微离人群远了一点才点开奖励信息查收。只扫了几秒钟，她就关闭了面板，回到了集体的位置。 结束了这次任务，大家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干什么，被骤然集中在一个地方，现在再叫他们出去去抹黑找原本的建筑找线索，又显得有些麻烦。 再加上，所有人基本上摸清楚了自己角色的故事和剧情，校园的秘密又被面板指出是他们自身怀着的秘密。 现在只剩下一个寻找同伴的任务，还不知道游戏结束的时间，大家都或多或少有些一头雾水。 但是裴卿宜不是，因为她的故事，可以说她自己都并没有推出来多少，可又的确没有找到什么可以触发关键记忆的地方。 还不等众人迷茫多久，所有人脑海里都闪出报警状态下的尖锐声音。 不是从耳朵旁扎进来，倒像是飞声传音进了脑。 面板即刻弹出来这次莫名的现象的公示： 因不明原因，原定于第二天进行的第二次集体任务于此刻开始，面板在进行完本次任务后将进入升级状态。 请各位角色扮演家注意，第二次集体任务于此刻开始，第二次集体任务于此刻开始。现在公布第二次集体任务，内容如下。 请所有角色扮演者各自寻找您真正的同伴，并在确认同伴身份后随时可向面板提交答案，不限次数，本次任务限时一小时，在倒计时结束后面板才会对所有答案进行判定。 本次任务失败，则作为本次副本失败者的身份登出世界；本次任务判定成功者，将以成功者的身份登出世界，并在现实世界里获得自动发放的奖励。 就连最后那句重复的提示都还没滚动上来，所有人直接出现在最初进入副本的位置。 s大校园的大门口。 “我们，这就离开那个黑蒙蒙的地方了？而且只要结束这个任务就可以离开这里！” 程令仪有点不可置信，语气却自然流露着雀跃，毕竟谁都不会想待在那种视线一直受阻的地方，还有这个处处透露诡异的地方。 “不只是回来了，而且一切都重启的。当然也可能是这里的时间永远只有一天，结束后又进行还是这一天。” 裴卿宜观察了一下，发现此刻天空的云和一开始一样。这种概率简直低到极致。 云，随风而塑形。 无论是说时间过去很久天空上的云却还一模一样，还是现在明明应该过去了一整天，却在同样的位置差不多的时间又展现了一模一样的云朵，这都是奇怪的、不合情理的。 就像是最开始那样，裴卿宜说完这句话后，大步直接往前走，一如既往是所有人里面第一个踏进校园做任务的人。 孟且停看着她的背影，选择了最开始自己走的方向，正准备一个人走的时候，扭头一看发现宋祈安跟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不自己找个地待着？” “我也没来过这个地方啊，而且万一咱俩就是同伴呢，大哥莫嫌二弟。”宋祈安挤眉弄眼说道。 身下三个女生，互相看了看，自动分开三路，往不同的方向走去，没有一点想要合作的心思。 其实，程令仪最开始是有组队的打算的，可惜想要组队的人一开始就独自行动，自己也没那么好意思直白上去抱大腿。 苏春生则是心里有种莫名的自尊心，尽管理智告诉她和裴卿宜一起走既安全又有成功的希望，但她不想成为事事都要依靠别人的那种存在。 自己结果和命运她只希望被自己影响，是好是坏她都会坦然接受。 林夕霏在所有人都动身后，依旧没有离开原地，而是直接在面板上填写下了自己的答案。然后随意就近找了个阴凉地休息。 ———————————————————— “有罪之人…”裴卿宜脚正踩着一阶一阶台阶，走向5039宿舍的方向，心里不断琢磨着自己上一轮获得的信息。 心里还是有对这种现成的线索无法报以全然信任，更愿意相信自己费尽心思发现的真相而不是直晃晃摆在面前的东西，可能是所有推测者最容易犯的疑心病。 上一轮，裴卿宜获胜之后，面板只给出来一行字的奖励提示： 所有人都有同伴，且同伴的关键词相同，为“有罪之人”。 “到底什么是这个面板认为的有罪之人，是祝清衍吗？他的罪几乎被林夕霏给曝了个干净，但是按照这样的逻辑，有罪之人不只一个。” “我的同伴是我自己吗？我的罪是什么

呢？是……漠视欺凌吗？”裴卿宜恍惚间已经走到了宿舍的门口，推开门，张晚音还没有回到宿舍。 现在的时间线早于上一次进宿舍的时候。 裴卿宜随便挑了个椅子就坐下了，毕竟自己拿的这个身份家世一看就不简单，就算是被室友看见坐错了凳子对方也不会多言什么。 坐下后，她打量窗外景色，边思考获得的线索，食指和中指下意识轮流敲着桌面。 宿舍的后头有一堵围墙，在外面一些就是一栋栋附近的居民楼。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围墙最上边的边沿，布满着高矮不一的碎玻璃片，玻璃尖朝着最上面指着晴蓝的天空。 接着就是几簇流淌着阳光的叶片，再上面，还是叶片，更上面，就是有些刺眼的太阳。 仅仅只是看着这扇窗户，阳光仿佛已经向这世间到处散播了欢乐，偶尔投射到墙面上嬉耍的叶影。[1] 就是在这么美好又短暂的时间片刻，张晚音推门而入。 两人眼神交接处，裴卿宜看着面前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眼神里充斥惊讶的女生，不知道作何反应。 好在张晚音惊讶之余，开口和她打了个招呼，问了几句在知道裴卿宜突然回宿舍是来拿东西的时候，就点了点头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写东西。 离窗户最近的桌位置经常有阳光斜射进来，刺眼又炎热，所以那里就坐着张晚音。 天空上的云时不时遮住太阳，使其无法播撒阳光到大地上。 一阵微风吹过，窗外墙上的树影又再次热闹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裴卿宜看着眼前女生坐在阳光下鲜活的样子，沉浸在一种朦胧、自己也无法辨认的喜悦中。 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裴卿宜比谁都清楚，因为宿舍门被再次打开。 深知很难被制止的剧情将再次上演，她不想直接离开，也无法直面，只好假装自己要上厕所，走进洗手间。 裴卿宜心里还抱有种希望，寄希望外面的人考虑到自己还没走，就不会对张晚音下手， 但是剧情就是剧情，不会随任何一个人的想法而突然改变。 再一次霸凌，又是仅一门之隔。 但是这次裴卿宜清楚了为什么最开始自己碰见的黑雾要不断撞击厕所门想进来—— 张晚音不是过是单纯为了逃避这样可怕的、歇斯底里的霸凌，她只是觉得，厕所里面的人会出来拯救她，又或者当她进去的时候会受到庇护。 张晚音对这个宿舍唯一没有参与霸凌她的人，始终抱着完全的信任与希望。 但是她不知道，旁观、漠视霸凌的人，在霸凌这件事里面，即便不是站在霸凌者的角度，也不会是被欺凌者的立场。 裴卿宜听着外面的声音，此刻明白自己的角色，究竟在这个畸形的宿舍起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作用。 她点进面板中，第二次集体任务的回答界面，肯定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