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周挽之赶忙上前拦着何掌事，何如月下意识得躲闪到周挽之身后不再说话。周挽之则上前将两人距离挡开：“好了好了，一家人切勿动怒。” “人呢我借走几天，还有你手底下另外几个武生，你看行的话，就在我这签个契，一式两份。”周挽之说道，“为期三个月，这段时间内应家会替我支付工钱，您尽可放心。” 何掌事当然没有意见，囫囵看了看契便画押签字，按下手印后又叮嘱何如月道：“去了人家的地方，少不得要周全礼数，给我打气十二个心眼子，干活也麻利些，不要叫人看不起。” 能离开父亲身边，何如月求之不得，当即点头应下。 周挽之立刻带着她和戏班子武生们拜别何掌事离开应家，直到黄昏时分才赶回绣坊。 训练的事宜周挽之全权交给了何如月，何如月便带着人在绣坊后院布置起来，一时半会没有周挽之的事，她正想躲个闲懒，却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似乎是小跑来后院的。 周挽之抬眸，正好瞧见洛清颜，洛清颜如今已经被她教得像模像样，小鸟一样扑扇着翅膀飞过来，施施然行了个礼：“周掌柜，潘姐姐来找你了。” 周挽之来到正厅，只见潘如意怀中抱着一个巨大的布包，见着周挽之回来，立刻展露笑脸：“周掌柜！” 潘如意的袖口都染有薯莨的颜色，她和身侧工匠拿出一卷布匹，“香云纱已成，请周掌柜过目。” 蚕丝是周挽之从桑蚕空间中拿的，倒是骗了潘如意说是买的，她将丝绸展开，越看越惊喜，这香云纱色泽锈红，质地轻柔而薄韧，周挽之当空甩了甩，不出所料听到了布料的响声。 潘如意一看周挽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是做对了。 周挽之直接将她的肩揽过来道：“谢谢你帮我把香云纱做出来，这段时日就给你涨二两工钱，这二两不算在蚕丝里。” 潘如意受宠若惊：“多谢周掌柜赏识。” 哑寡妇和云檀在店里忙着招呼客人，李彦婷正巧从二楼下来喝茶，原本还因为全新刺绣有些睡意伶仃的目光突然一亮。 她指着香云纱问周挽之道：“能摸一摸吗？” 周挽之笑着点头：“可以，这就是我同你们所说的香云纱，你摸摸？” 李彦婷不愧是个识货的，一摸便知香云纱的门道，“这布料若是做成衣裳，走起路来随风轻响，不知道要羡煞多少旁人。” “是，”周挽之趁着如今人齐，说道，“我准备就将这香云纱包装成瑶绣的高奢品牌，咱们两个市场都得打通。” “可是……”潘如意的声音微微弱弱，极容易在人群里遭受忽略。 她的嗓音一被别的什么人打断，就会淹没在人海里，但是周挽之却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个声音，周挽之道：“如意别怕，你说。” 潘如意左右看看，所有人都向她鼓励地点点头。 “可是我们如何让香云纱在权贵圈子当中流行呢，据我所知，权贵们一般都跟着当地最有话事权的人穿衣服，甚至会跟着京城那边的风向来穿衣服，我们怎么打开市场，找到第一个客人？” 潘如意说话有些慢，但条理清晰，且正中如今香云纱的一大难题——如何作为高奢品牌面世。 这时洛清颜道：“过几日镇上有个诗会，不如我们先将香云纱做成纨扇，向诗会的读人售卖？” 周挽之摇了摇头：“纨扇多为女子之物，且香云纱价贵，做纨扇若是价格高了没人买，若是低了，咱们也回不了本钱。” 潘如意想了想道：“做纨扇不行，旁的清颜妹妹说的也没错，诗会是个好地方，不止那些学子们会去，贵人小姐也会去，只要找一个有声望的穿一双香云纱制的鞋子，戴上香云纱的披帛，腰间再系上香云纱的香囊，何愁无人关注呢？” 周挽之当即拍板：“如意真是衬我心意，我正是如此想的。” 她心中此刻已然有了人选，正是林采荇。 然而说曹操，曹操便到，店门口风铃清脆一响，戴着幕篱的女子翩然踏入殿内，一进店她便将头顶幕篱摘下，露出那张清妍绝尘的脸。 “我好似听到挽之在想我，便过来了，怎么样，挽之到底有没有想我？” 周挽之给她沏了杯蜂蜜山楂养颜茶，“当然想，方才还在夸你呢，这是哑嫂近日研究出来的新饮品，你尝尝？” 林采荇边啜边饮：“有事尽管开口。” 周挽之摆摆手道：“有事，喜事，你一直等的香云纱我做出来了。” 林采荇立刻放下手中茶杯：“真的？让我看看。” 周挽之让人将香云纱端到了她的面前：

“看看。” 林采荇目露惊叹：“我从未见过这般好的料子，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香云纱，”她上前挽着周挽之的手，“谢谢你，挽之，让我成为第一个穿上香云纱的人。” 周挽之道：“你与江织造的知遇之恩挽之没齿难忘，一件衣服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对了，采荇，这次尹川镇上的诗会，你有没有去的打算？” 林采荇“哎”了声：“你如何知晓？这诗会我正打算去呢。” 周挽之道：“那就劳烦采荇诗会上给我们桂瑶绣坊带带货了。” …… 转眼便来到了诗会当天。十里八乡的秀才学子都赶到了现场，桂瑶绣坊的绣娘们各个通宵达旦，包括周挽之在内熬得眼下青黑。 “缝纫机，哎缝纫机大概今天下午才到。” 周挽之困意侵占大脑，但还是强撑着给一大早就来试衣的林采荇穿戴，她们保守起见，在缝纫机没有到货的情况下选择绣鞋子、披帛、香囊等配饰，但是就只是这些配饰，穿在林采荇的身上也足够惊艳了。 鞋是云纹锦绣鞋，上面还有林采荇自己贡献的东珠，华贵大方，这怕是一进场中就吸引无数眼球的存在。 林采荇自己也格外喜欢。 她对着镜子转着圈道：“只是几件配饰便这般好看，我都不敢想，如果真的做成一整套宫装会有多漂亮。” 周挽之一边给她整理身上的衣裳，一边说道：“你会看到的，好了，诗会要不要我陪你同去，不过先说好，我对作诗这事一窍不通。” 林采荇点了点她，道：“不打紧，这诗会呢又叫才子佳人相看小宴，作诗是假，谈情说爱才是真的，有些人是为了去出风头，有些人是想去挑郎君，他们做的诗想必还不如你呢。” 周挽之被她说得噗嗤一笑，那点作为市井小民的窘迫也就烟消云散了，不过她还是问道：“既然这诗会你这么看不上，那为何还要去？” 林采荇扬了扬眉：“一群脑子里都是风花雪月的青年男女，我可不得做上几首好诗煞煞风景，也搅一搅他们这些情情爱爱男男女女的‘雅兴’。” 周挽之道：“怕是不止这个念头吧？” 林采荇嘻嘻一笑：“那当然，那群无的人，可没有帮挽之……什么来着，带货重要。” 周挽之和她说说笑笑，不一会就来到了诗会上， 林采荇告诉她，诗会上的年轻人比她上次在元宵庙会看到的都多，生们都穿着魏晋风流的长衫，戴帽簪花，姑娘们则人手一个瓶子，瓶子上写着句诗，若是有生想要对，便将帽上的花放入瓶中，姑娘如果喜欢生对的诗，就将花收下，递生一方帕子。 如若不喜欢，就将花簪回去，彼此行礼告别。 有趣的是，若姑娘瓶中有两朵以上的花，就须得多名生竞诗，姑娘会将帕子赠送给她最心怡的那一位。 周挽之笑道：“那如果姑娘一位都没看上呢？” 林采荇道：“那就将瓶子递出，叫生们一个个将花拿回去。” 周挽之细细品了品规则：“这诗会可是女子所办？” 林采荇一副惊讶的表情：“你为何如此料事如神？！” 周挽之道：“若是男子办的诗会，规则十有八九是女子将花往心仪男子的瓶中投吧，花代表被选择，瓶子代表选择，花只有一个机会，投了一个，便不能再另投，而瓶能收到的花却不限次数。” 林采荇被周挽之说得似懂非懂，周挽之又解释道：“古往今来，似乎选择的权利都在男子或者位高权重者手里，这个诗会的规则却很照顾女子，所以我猜应该是女子办的。” 林采荇这才一拳砸向掌心：“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觉着这次诗会与以往有些不同样，挽之，你的观察真的很细致。” 周挽之正同林采荇聊得火热，一个女子忽然来到林采荇面前，问：“姐姐，你这披帛和鞋子，是在哪儿买的，这做工用料实在是好看，教我移不开眼。” 林采荇笑了笑：“你是知府家的千金庞宁宁？” 女孩捏着纨扇笑着行礼：“是，见过郡主。” 林采荇摆摆手：“这儿又不是京城，你爹我爹也不在身边，在京中时你我都是姐妹，整这些虚礼做什么。” 她说完又牵过周挽之：“诺，跟你介绍这位周掌柜，我身上的披帛鞋子，都是她做的，是吧挽之。” 周挽之难得地沉默愣神，林采荇转头看向她，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远处，林采荇这才发现，周挽之看的不是别人，正是帽子上簪着花的云檀。 林采荇瞬间打抱不平起来：“他怎么

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