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周挽之写的是一封她自己写的合同，类似于现代的对赌协议：“这次的广告，我能保证应家在北地的营业额三个月内涨五成，如若不行，我向应家赔白银一万两。” 一万两是周挽之预估的数字，她现有的蚕丝若是能够制出香云纱，光是林采荇那边就能先买下一万两白银的量。 她不止要做平民的瑶绣市场，还要用瑶绣加上香云纱开创钱权阶层的奢侈品市场，两块蛋糕，她都想要分。 应老太太看着周挽之写下的“合同”。竟然缓缓点了点头，她看了看“合同”，又看了看周挽之，面上惊喜之色不加掩饰：“这个契，是你所做？” 周挽之点点头，道：“这种合同名为对赌协议，签此类协议一般是为了保护出资方的利益，毕竟我的盈利具有不确定性，所以我在尽量减少应家的损失。” “不过是一万两白银，我们应家可不缺。”应老太话说得高深莫测，既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但是超过一万两白银，那可是周挽之自己都不敢赌的，应家家大业大，想必万两黄金都是拿得出手的，更何况万两白银。 真的要加价吗，周挽之踌躇起来，如果真的输了，两万她是绝对赔不起的，再往上加码，就真的毫无退路可言了。 应老太道：“五百两。” 峰回路转，五百两几个字砸得周挽之大脑空白。好像被个馅饼正正砸到脸上。 “五百两就够了，就当是应家扶持新起行当。”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周挽之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周挽之只知道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一心刺绣，她是省级瑶绣非遗传承人，是被保护的“技术大熊猫”。 根本不知道如何经商赚钱，如何营销开店，这些都是她穿越后一点一点自学的，摸着石头过河如今刚刚起步，连自己走没走弯路都不知道。 就这样一个人，应老太太居然能在非亲非故的情况下，给她一个这么轻松的试错成本，周挽之只觉得不可能。 “挽之，你可知道，你娘叫什么名字？” 她翻找了一会原身的记忆，斟酌开口：“我只记得娘亲姓宋，别的就不知晓了。” 周挽之说完，才听应老太太叹了口气，她轻轻靠近，牵上周挽之的双手，眼睛你流露出怀念的情绪：“你真的长得很像她。” “我娘亲么？”记忆里原身母亲的长相并不真切，像是隔着一层云雾，大概是原身的私心，她并不愿意向周挽之公开所有属于自己的记忆，“或许是吧。” 之前系统也有问过周挽之，需不需要将这层云雾以特殊的方式驱散，周挽之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就算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她也只是个租客，她尊重原身这点小小的私心，所以从来没有看过原身关于父母的记忆。 纵使看不清，周挽之还是感觉到自己鼻腔有些许的酸涩。 见到周挽之默默红了眼眶，应老太太只以为是触及她的伤心事，便不再卖关子：“你母亲当年是我收的义女之一。” “她很有行商的天赋，是我看好的徒弟之一，”应老太太目光悠远，像在看些什么，“我当时总想着，要是世上多几个行商的女子，下一辈想闯生意场的女子就不会像我这么难。” “可是她爱上了你父亲，她为了嫁人，不惜跟我断绝关系，再也不认我这个义母。” 应老太太垂睫，眸光闪烁，接着看向周挽之：“你能凭借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很欣慰。” 她苍老的手揩了揩眼角的泪珠，复又看着周挽之：“你的新奇点子很像你母亲，所以我才动了要帮你的心思。” “那……应老太太如今还愿意教我么？” 应老太太摇了摇头道：“我年轻时气盛，收了许多贫苦孤女，教她们认字行商算账，到如今，与我反目的反目，老死不相往来也有之，剩下几个忠心的，作为却不大，就像翠雪的娘亲一样，还有个心思赤忱，知恩图报的好苗子，死在行商的路途当中了。” 应老太太说的不过也是世事无常，周挽之深有体会，她原先在瑶绣坊也是如此，姑娘们来来去去，每年的面孔都是新的。 不变的只有周挽之和她的绣坊，有时周挽之会想，她自己似乎也在随着流水一样的更迭缓慢老去。 非遗技术传承断代是对传统化的致命打击，虽然应老太太不懂这些，但她的心情和周挽之当时应当是非常相似的。 “我不是不想教你，只是你得让我看到你的决心。”应老太太说完这话时，眼里感情真挚，但是又凝滞，止步在周挽之跟前，她唤翠雪拿来纸笔，签下周挽之给的契。 <

> 周挽之郑重其事地将契收好，信誓旦旦道：“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应老太太坦诚之后，周挽之便提出了想要借杂戏班子人手的要求。 应老太太颔首道：“应家有自己养在宅子里的戏班子，人也不少 ，我待会叫来你挑一挑，这些人都是应府里养的家奴，待会你自己去挑选几个。” 周挽之千恩万谢，应老太太也只是摆了摆手道：“好了，今日见客的时辰就到这里，我这把老骨头也该休息了，你先下去吧，翠雪会安排好的。” 眼见应老太太送客，翠雪适才站出来，态度比先前恭敬了不少：“周掌柜请随我来吧” 周挽之颔首，随着她一同来到后院的戏园，刚刚来到戏园附近，周挽之便听到柔而婉转的唱腔，由远及近，都十分动听，周挽之即使听不懂也不禁赞叹，唱得真好。 “那当然，”翠雪说着，与有荣焉：“我们应家将这些戏子可养得极好。吃穿不愁，也不像外边的下九流那样要为生计奔波，每日若没有戏唱，便在屋里练习，只保证登台没有半分差错。” 周挽之听她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终于来到一个小院门前，只见一个中年穿长袍的男人蹲在石凳子上抽水烟。 见着翠雪，男人满脸堆笑上前行礼：“问姑娘安，近日可是有什么安排，我们戏班子准备准备，保管给贵人们唱得热热闹闹的。” 翠雪没应，只是闪身露出她身后的周挽之：“这次你们要见的客人是这位桂瑶绣坊的周掌柜，对了，你们这的武生和杂耍的，男丁，只要不是唱旦角的都给我找来。” 男人姓何，何掌事虽然二丈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吩咐了下去。 家丁将周挽之先前带来的滑轮全都布置好，等在场人齐，才用吊威亚栓起一枚木头，然后指挥着众人将吊索牵起放下。 她一边指挥讲解，一边掩饰，最后戏班子将一个身量极轻的女旦角吊着飞起来，才最终敲定训练流程。 周挽之一套操作猛如虎，戏班子们却一头雾水：“这将人吊起来的东西能有什么作用呢。” 翠雪呛道：“什么作用，你马上就能上华裳大比的作用，怎么，喜不喜欢？” “华裳大比？！” 华裳大比是京城权贵的盛会，别说去了，就是叫他们在场外看看热闹都是很奢侈的事，而且更有传言，华裳大比也是一场另类的皇帝选秀大会，如果能趁这个机会让女儿得皇帝青眼，那是祖坟上冒青烟的事。 而平民女子想要进去，一看容貌，二看绣工。 这位何掌事也是有女儿的，他怎么能不心动，不打这个主意。 “真的能去，翠雪姑娘，此等大事，可不兴骗小老儿啊！” 周挽之上前道：“您就放心吧，我是桂瑶绣坊的掌柜，今年代表尹川参加华裳大比，如今只差这个吊威亚，只要您跟着我们一块练好了，到了华裳大比那日，您用吊威亚让那达官贵女在空中舞一番，若是嫁了个什么龙子凤孙，还能少您的好处不是？” 何掌事几乎要激动得热泪盈眶，他闺女生得好看，他一直不太愿意闺女低嫁，可自己就是个贱籍，这才蹉跎到如今。 如今周挽之可算是瞌睡给他送上了枕头，何掌事领着他二八年华的姑娘从屋里走出来，没成想姑娘是个生角，身量竟比周挽之还要高些。 她和何掌事一同行礼，周挽之扶着她道：“快快请起。” 周挽之扶上姑娘的胳膊这才发现，她的骨量轻且纤细，妆容虽然厚重，但不难看出她的脸中和了英气和美艳大方，眼中一颦一笑都分外勾人心弦。 周挽之当即拍板一个决定：“就让她给林采荇做配，咱们排一出牛郎织女！” 姑娘和何掌事还在愣神，周挽之便紧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月如盈盈一拜：“回周掌柜，叫林月如即可。” “好，月如，恭喜你加入这次尹川制造局牵头的华裳大比小组，”周挽之笑得大方，不见半分窘迫，“你可愿意这段时间随你父亲一起与我们训练？” 何月如性子和外表大相径庭。她唯喏着，何掌事便推了推她：“达官贵人龙子凤孙面前露脸的机会，你怎么这么胆小怕事？！” “我不愿……” 见何月如这幅模样，何掌事气不打一处来：“你摆这幅样子做什么。我是你爹，又怎么会害你！” 她不敢说话，周挽之便将她的手牵过来：“何掌事，我们一定会尽力让您如愿的，这姑娘家有个归宿，做父母的才安心，您先让她跟着我吧，我劝劝她。” 何掌事这才将脸转向周挽之，一脸歉意地笑：“我这姑娘啊，要是有周掌柜半

成知事，我也就放心了。” 随之又对着何月如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唱两年武生，便真把自己当男人了，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