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的第八十七天

多数人都认为男女关系的发展从互相有好感开始，然后通过深入交流，确认对方并无缺陷，彼此各方面符合要求就可以在一起。 然而事实上，相爱的开始是两个健全的人类在对方身上看到相同的影子，像两块拼图一样连接在一起，填满彼此的缺口。 这种爱情是艾莉亚所无法做到的，即使多么接近人，多么努力的伪装，恶魔都只能引出人们心底最黑暗的一面。 而汉尼拔，她知道那小子没有心，但这恰恰就是她选择对方的理由。 她会让他杀人 …… “你在看什么？”艾莉亚手里拿着一个冰激凌，走在他身边，疑惑的发问。 他们才从电影院出来，看了费雯丽的《乱世佳人》，她为那开放式结局遗憾了一会，又很快抛之脑后，专心致志的咬起冰激凌来。 汉尼拔笑而不语，亲昵的摸摸她的发顶，他实在很喜欢观察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舍得放过，每一个画家都是爱美的，他也不例外。 “你在看我？”女孩耳垂上坠着两颗圆润的珍珠，长长的睫毛如同羽扇一般，伴随着眨眼的频率上下扇动着，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你的眼睛很漂亮。”他低语着，指尖轻柔地划过她的脸颊，将她鬓角滑落的发丝拢回原位。 纵使她的眼中隐藏着某种无法捉摸的秘密，他却感受到了一种独特的吸引力，他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或许，他们是同类人也说不定。 “这算是夸奖吗？”她揶揄的眨了眨眼，嘴唇抿起，露出一抹狡黠的神色。 “也许是描述事实？”汉尼拔挑眉，接过她手中已经有些融化的冰激凌送入口中，甜腻的一点冰凉顺着喉咙向下滑去，他对她歪头笑了一下。 “喔，你真可爱，汉尼拔。”她踮起脚在他脸颊上啵的亲了一口，但没有立刻退回去，而是顺势环上他的脖子，在那样近的距离下，脸颊几乎相贴，他差点以为对方要吻他。 然而艾莉亚只是用手指抹去他唇角冰激凌液的痕迹，放开他，用帕子擦掉手上的液体，又重新叠好放进包里。 “工作怎么样？我上次碰到了你的同事，他说你最近都很忙？” “还好吧。”他重新跟着她迈开步伐，走在无人的小路上，“最近手术很多，但到昨天好多了，明天大概又要忙起来了。” “小可怜。”她眼里流露出一些同情来，似是安慰的捏捏他的手，“那么，早点回家休息吧，汉尼拔。” “还早呢。”汉尼拔柔声说，反握住她的手，“我们还可以再走一会。” “只是走走吗？”艾莉亚歪着头望向他，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笑容有些暧昧，“要不要去我家坐一会，你还没看过那些画——你会喜欢的。” “何以见得？” “你看起来很有艺术气质，汉尼拔。”她诚实的说，“如果不做医生的话，肯定不是音乐家就是画家，你的家庭一定很不错。” “是吗？”汉尼拔唇边浮上一抹笑意，并没有过多解释，“我的叔叔是位画家。”但他在那之前就已经足够有功底的了。 “不，有些东西是天赋。”艾莉亚摇摇头，不赞同的轻声说，“难道你觉得我像会努力练习唱歌的人吗？那只是天赋，像上帝的礼物一样。” “天赋？”他仔细咀嚼着她的话，末了饶有兴致的扬起眉，“我不能确定，但或许也有它的作用吧，不过，你唱的很棒。” “谢谢。”她晃晃他的手，撒娇道，“走吧，去我家坐坐。” 汉尼拔低眸看了一眼被她挽住的手腕，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轻轻嗯了一声，任由她牵着他走了。 老实讲，他对她并非没有一点特殊的感觉，漂亮又聪明的女孩没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但那喜爱太微弱，远远无法在那一潭死水般的心脏中泛起涟漪，反倒是让他的味蕾大动，不知为何更加饥肠辘辘起来。 前面的路似乎少有人经过，灌木丛的枝丫已经伸到路上，她被迫向他靠近了一些，汉尼拔揽过她的肩膀，把人换到自己左边，他穿着裤子，好歹不至于被划伤腿。 艾莉亚握紧了他的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试图向他传递出自己的谢意，换来对方一个微笑。 汉尼拔·莱克特医生有一张过分英俊的脸庞，更何况他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老派的贵族风度也引得不少女士暗自倾心。 但他没有心，不是吗？ 年轻的实习医生会礼貌拒绝掉邀约，尽管疏离的态度会让对面的女士伤心，但比起这个，他更不希望自己被骚扰——汉尼拔讨厌麻烦。 不过，对于和

艾莉亚的约会，他思考着，目光不自觉向她看去，对方正低头全神贯注的看着地面，纤长的脖颈露了出来，看上去柔弱又无害……她很香，看上去就香喷喷的。 吃人的种子或许早已种下，汉尼拔幽深的目光一寸寸挪到他们交握的手上，他真的很想吃掉她。 “说起来，我昨天听到人说，西区前两天发现一具尸体……”艾莉亚忽然开口，颇有些有些没话找话似的说。 “是吗？不过西区那么乱，警察会管吗？”他若无其事的问。 “应该不会吧。”她耸耸肩，随口回答他，“听说那尸体缺了手，又被开膛剖腹，少了什么器官之类的……说不定是□□干的，也可能他欠了钱？” “有可能。”汉尼拔附和道，他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但她家已经到了，女孩打开门，和他一起进去。 艾莉亚打开灯，把大衣挂起来，让他去沙发上坐，自己则去拿了红酒和醒酒器回来，暗红的酒液划过玻璃壁，他的视线停滞了好一会，落到她低垂的眼帘上。 “你最近去歌剧院了吗？”他问。 “事实上，每天上午。”女孩笑着耸耸肩，歪歪倚着身子靠在沙发上，眼波流转间流露出一点妩媚来，向他解释道，“下午他们排练《浮士德》。” “喔，不过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另一件事，还记得上次那个不怎么样的大提琴手吗？” “弹错了音的那个？” “就是他。”艾莉亚上半身微微倾斜过来，手臂搁在抱枕上，兴致勃勃的和他分享着，“他已经一周没来了，他们换了其他人顶替他。” “一周没来了？”汉尼拔低声重复着她的话。 “是啊……有人说他欠了一屁股债逃跑了，也有人说他是得罪人被杀了，总之最近没人见过他，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一点消息都没有？” “连他妈都不知道他去哪了。”她眯着眼睛，满不在乎的微笑起来，玩笑似的对他说。 酒醒好了，艾莉亚为他和自己都倒了一点，两人举杯碰了碰，她抿了一小口，然后才说，“不过好消息是，新来的那家伙还不错，等到了演出你一定要来听听。” “当然。”汉尼拔弯起唇，饮下杯中的酒，“我很期待你的演出，亲爱的玛格丽特。” “嘿！”她很快反应过来，不知是惊喜还是甜蜜的瞪大了眼睛，缓缓绽开一个笑来，故作不满的说，“我可没有告诉你，坏小子。” “当然，但你的同事很贴心。”他意味深长的冲她挑了下眉，给自己和她又分别倒了酒，“不是吗？” “才不是。”艾莉亚笑着嗔怪一声，“明明是你太受欢迎了吧！” 汉尼拔想了想，到底没说出她明明比自己还受欢迎这句话，他把杯子给她，女孩又重新倚到沙发靠垫上，缓慢的眨着眼睛看他。 过了一会，她一口饮尽杯中的酒，主动挨他近了一些，脸颊有些泛起红来，沾上酒液的嘴唇有些亮晶晶的，像颗诱人采撷的浆果。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无限的慢，客厅只开了一盏灯，这样的光线下似乎一切都变得缱绻起来，他的喉咙无端有些发紧，看着她的眼睛，好一会才没话找话似的说，“所以……明天你还去剧院？” “是啊。”艾莉亚似乎意识到什么，声音放轻了些，“已经这样晚了吗……” 她将目光放在窗户上，长长的睫毛颤动两下，汉尼拔犹豫片刻，抬手抚上她侧脸。 女孩茫然而又无辜的瞅着他，眼眸纯洁的让他有些自惭形愧，仿佛所有阴暗面都在这一刻无限放大一般，他的喉结滚动两下，终于缓缓俯身靠近。 一吻结束，艾莉亚衣衫乱了些，两只手攀着他的肩膀，轻轻喘着气。 “那么……” 她垂下眼帘，似乎想到什么，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今晚要留下吗？” 汉尼拔的喉结又滚了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