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

从虞府回来以后，萧九衿便一直呆在承恩候府。年二十九，街边响起了爆竹的声响。 承恩候府上上下下都穿上了新衣裳，萧清凝给萧九衿送了好几套新衣。有绣了凌云的，也有绣了牡丹的，萧九衿爱不释手。 “这是给棠棠的压岁钱，棠棠可要收好了！”萧清凝将手中红彤彤的压岁钱递给萧九衿，笑着说道。 红封沉甸甸的，萧清凝塞了不少银钱。特别听春杏说，棠棠想要自己开商铺，萧清凝更是打算给棠棠买下铺子。 萧九衿知道以后，连忙制止。这些年来，她其实攒了不少银两，怎么好意思拿姑母的？ “谢谢姑母，新年新气象，棠棠祝姑母平安顺遂！”萧九衿将红封收下，眉开眼笑。 萧清凝很是欣慰，棠棠越发懂事了。她慈祥地摸了摸萧九衿的小脸，脸上很是温和。 想起裴牧的话，萧清凝有些于心不忍，她实在不愿意在这种阖家欢乐的日子同棠棠说这些。 可到底是宁青玄拜访，实在马虎不得，何况这还是关乎承恩侯府能否出太子妃。 萧清凝无奈提醒道：“这几日，太子殿下会到来，想来定然是考察一番。棠棠这几日不如好好呆在子衿阁？姑母到时候让人送多一些话本给棠棠。” 对裴牧而言，当今最要紧的事情便是裴素吟能否成为太子妃。哪怕萧九衿什么也没做，裴牧还是不放心。 萧九衿可是天煞孤星，纵使什么也不做，指不定也会冲撞了裴素吟的姻缘运。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裴牧到底是不敢冒这个风险。 萧九衿明白这实际都是裴牧的意思，她强颜欢笑道：“好！这么冷的天，棠棠只想呆在子衿阁舒舒服服过冬。姑母还给棠棠准备了那么多话本，棠棠更不愿出去！” 明明是带着笑说的话，可萧清凝还是觉得心酸无比。 棠棠这么不受待见，到底不是办法。她顿时明白棠棠为何要急着开商铺了。 能有这份心，也是棠棠想的清楚。萧清凝当下便让人拿了好几本话本，直到堆的都快要半个人这么高，萧清凝这才让人停下。 “到时候玉泽回来了，姑母再让他好好陪你！玉泽也说了，到时候要带棠棠出去骑马踏春！”萧清凝开口道，眼中不断观察着萧九衿的神情。 裴玉泽是萧清凝的亲子，不过九岁大。听大师说，裴玉泽身子虚弱，需要养在寺庙得菩萨庇佑才能平安长大。 也不知道寺庙的人说真说假，但萧清凝还是不愿意冒险。哪怕再不舍得，还是将裴玉泽送去寺庙，逢年过节才能回来。 提到裴玉泽，萧九衿眼前一亮。等玉泽回来，日子也就没有那么无聊了。 萧清凝还想再交代一番，却被裴牧叫人唤了过去。 身为当家主母，太子要来拜访一事自然不能马虎。这个春节，萧清凝有得忙了。 萧清凝刚走没有多久，便看到夏芳没好脸色地走了进来。 春杏见她一脸不悦，小声问道：“怎么了？嘴巴嘟嘟的，谁惹你不开心了？” 夏芳是个藏不住事的，她没好气道：“刚刚我想着出去一趟，可谁知外面来了些人，说子衿阁的人这几日不能随意进出，这不就是明摆着针对我们吗？” 能在承恩侯府调动这么多人的，便只有裴牧一人。 春杏听出了不对，用手肘撞了撞夏芳的手。可夏芳根本不明白，又说道：“要我说，他们就是怕小姐。怕小姐会惹出事端了！” 哪怕春杏想要制止夏芳，但夏芳早就脱口而出。 夏芳也意识到了什么，捂住了嘴巴，她慌张地看了看萧九衿。 只见萧九衿并不恼怒，而是趴在榻上裹着厚厚的棉被津津有味地看着面前的话本。 春杏夏芳两人对视一眼，点了宁神香以后便都退了下去了。 也幸好萧九衿心大，不然指不定会多伤心。 前两世，裴牧并没有这么做。可不知道为何，这一世裴牧似乎更加厌恶自己。 就像是在防备什么一般，萧九衿也懒得理会。对她而言这样更好，起码不用看到别人阖家团圆，而她形单影只。 一直看到近黄昏，子衿阁被黑暗笼罩下来，萧九衿这才发觉眼睛有些发酸，揉了揉眼睛。 苏嬷嬷难得没有回老家，而是选择留在府中过年。 进到子衿阁以后，苏嬷嬷还未适应昏黄的光线，差点一个不小心摔倒。 她嘴里张了张，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等将烛台点亮后，看到被微黄烛火照亮的绝色面容在注视着她，微微发怵。 <

> 不过转念一想，小姐被老爷禁足了，自然会留在子衿阁。 苏嬷嬷笑着道：“外面的烟火很美，小姐看看？” 苏嬷嬷走到窗户旁，轻轻一推，寒冷的风如同暴躁的野兽冲了进来，子衿阁顿时被寒意包围。 萧九衿穿的暖和，倒觉得有些凉快。外面明亮的烟火将黑夜照明，青色的凤凰金色的龙在天空盘旋。 待龙凤离去后，紧接着的便是那开得极其灿烂的紫色牡丹，响亮的烟火声也盖不住人们的欢喜。 萧九衿在子衿阁也听到外面人们的呐喊声。 “那青色的凤凰烟花好美啊，能看到这样美丽的烟花看来今年定然是个好年。” “龙凤呈祥，盛世太平。新的一年定然胜过旧年。” 人们口中都说吉祥如意的话，时不时还传来小孩子的嬉戏声以及小贩的叫卖声。 这样的热闹，萧九衿素来最是喜欢的。苏嬷嬷看着萧九衿听到外面人声脸上微微扬起的笑容，心里有了主意。 她笑着道：“若是小姐能出去转一转，看一看外面的热闹，那该有多好啊！” 要是以前，萧九衿听到外面的热闹，定然会按耐不住偷偷溜出去。 可今日不知道为何，萧九衿只是躺在贵妃椅上，静静看着外面的烟花。 见萧九衿并没有什么反应，苏嬷嬷又叹了口气，道：“也不知老爷为何要那么做。明明是好好的节日，非要让小姐禁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小姐的缘故？” 萧九衿终于有了反应，她侧过头，脸上还浮现着淡淡笑意。 烟花还在天空中绽放，且越演越烈，似乎要将墨色一般的天空渲染成明朗的白天。 最后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满天的星辰洒落下来，在人群的欢笑声中，到了大年初一了。这场盛大的烟花会也就此落幕。 人声渐渐安静下来，烟花的味道从远处传来，带了几分落寞的味道。 萧九衿盯着苏嬷嬷，开口问道：“嬷嬷好像看不得我和吟姐姐这般平静？” 心中的想法被人洞悉，苏嬷嬷脸上的忧愁换做紧张。她僵了半响，不知该怎么回答。 [难不成太心急了？小姐到底还是怀疑了？] “老奴并无此意，老奴只是替小姐不值！”苏嬷嬷解释道。 不值？萧九衿踌躇了，她这三世都是不值得的。苏嬷嬷真的是为自己不值得吗？ 哪怕今日应是喜庆的日子，可萧九衿心中还是不免觉得失落。 她抬眸掩去眼尾的失落，缓缓道：“我同嬷嬷开玩笑罢了！嬷嬷待我这般好，我又怎么会这般想嬷嬷？” 幸好！苏嬷嬷长舒一口气，看来要更加小心了。 屋外除了寒风划过树枝的声音外，便再无其他声音。苏嬷嬷怕萧九衿着凉，便去将门窗给关上。 “既然小姐不能出去，那老奴便拿些烟花给小姐在庭院玩！”苏嬷嬷退了下去。 看着苏嬷嬷年迈的步伐渐渐离去，萧九衿忽而觉得寒意从脚底生出，直至蔓延全身。 苏嬷嬷对她的好是真的，可对她的算计也是真的。 她必须当机立断，必须除掉苏嬷嬷！ 太子府中，宁青玄呆呆看着底下跳动着曼妙舞姿的舞姬，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宁青玄身边伺候的林公公见了以后，便拍了拍手让舞姬们退了下去。 太子殿下参加了宫中的家宴以后，回到太子府还是魂不守舍一般。 哪怕皇后多次让人提醒宁青玄，可宁青玄还是依旧。 林公公见只有主仆二人，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林公公是宁青玄的心腹，见他这么问了，宁青玄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可是在想大皇子的事？”林公公猜测。 跟了宁青玄这般久，林公公也大概能知道宁青玄心中在想些什么。 今日家宴上，庆帝突然说起了已故的大皇子。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还是念子心切，庆帝近年来越来越重视亲情。 满座的妃嫔听了庆帝的话，也忍不住叹息。 大皇子是庆帝最疼爱的儿子，只是因为生母出身卑微，便由太后亲自抚养。 听闻大皇子韬武略，深得陛下欢心。只是好景不长，大皇子在猎场中一不留神竟然摔断了腿。 自此，意气风发的大皇子变得沉默寡言。哪怕庆帝多次劝阻也无济于事。 或许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庆帝生

了大皇子的气。将其贬去淮州，淮州苦寒，在途中大皇子郁郁寡欢，便早早去了。 时至今日，提到大皇子，庆帝都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他。如若当初能多些耐心，或许大皇子便不会这么早走了。 宁青玄摩挲着腿上的红围巾，上面还留有淡淡的宁神香，闻着很是舒心。 他点了点头，叹息道：“父皇老了，越发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