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回 相见
江边风很大，风中夹杂着水汽，黏糊糊的。
特警们端着枪，封锁了铁皮区，他们收到了指令不会再伤害里面那个男人，里面很可怕，黏糊糊的。
里面的人自然是离羽，他跪坐在血泊中，还未凝固的鲜血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裤，暗红色顺着身体攀爬，将大腿以下的裤脚都染上了颜色，继续向着裤腰带进发。
姚元和小穗已经被救了下来，只是还在昏迷，就躺在铁皮外的面包车上，离羽知道现在没有人再伤害他们了，所以没有去见昏迷的他们一面，或者说即使昏迷了离羽也没脸见他们一面。
近百人混乱的肢体就横盛在自己面前，这些都是他造成的，这些人的死都因为他的自私。
黑背，京巴，公孙上官，慕容马克……如果不是我想活下去，他们就不会死……
离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仅仅一年啊，一年前他还是一个预备役的学生，一年后却成了血债满满的乞丐。
“小羽！小羽你在哪！”
听到那熟悉略带沙哑的声音急切的叫喊着自己，离羽身体僵硬了些，下意识缓缓的把头低了下去，好想把自己埋起来，不让他们看到。
“小羽？”他的语气充满疑惑，“是你吗小羽？”
在特警的指引下楚天阔看见了跪坐地上的离羽，可他却无法将这个浑身是血的乞丐和那个一腔热血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离羽并不是完全背对着他们的，楚天阔还是看见了他的眼睛。他下意识的停住了前进的脚步，因为在离羽的眼睛里充斥着落寞与空洞，这样的眼神他以前见过了太多。
“小羽！”就这一愣神，本只落后一步的蓝日生越过了他的队长，弯腰抱住了离羽。
是一个满怀的拥抱，没有嫌弃发黑的血污，没有厌恶呛人的臭味，没有因为他是一个乞丐，没有在意那不再纯真的眼神。
这是一个久违的温暖，哪怕在离羽十几年的普通人生里，也没有这样被一个人拥抱了，或许上一次还是在襁褓之中吧？
“唔…啊……”
被遗弃在落凛，他没有哭；毁容加上残疾，他也没有哭；在落凛认识的人被屠尽，他还是没有哭……可是这一刻，他哭了。
他的嗓子坏了，哭声像是乌鸦，难听至极，断断续续，还伴随着一些咳嗽。可他哭喊得肆无忌惮。要面子的他哪怕死也不想让爸妈亲戚看到他这副鬼样子，可现在他却放肆的在这么多特警面前，在曾经的队友队长面前，在与马路只隔了一层铁皮墙前，哭了。
他毫无形象，他哭得让人恶心，不止那嘶哑的声音，还有那满脸灼烧过后的皮肉被扭曲纠结在一起，简直视觉听觉嗅觉全方位的污染。
可是没有人嫌弃他，也没有人打断他，蓝日生只是更加心疼的抱得更紧了，右手轻轻抚摸着他黏在一起的头发，嘴中轻唱着幼时母亲哼唱过的歌谣。
楚天阔也走近了，想要安慰却不知怎么说出口，只能蹲在一旁，轻轻拍着离羽的背。
“没事了，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渐渐的，哭声停止了，经过了泪水的洗礼，离羽的眼睛清澈了许多。
大家早已围在了离羽身边，罗堂更是悄悄站在了离羽的身后，挡住了所有的视线。这是刚刚离羽跪坐的方向。
心情大起大落的离羽没有注意到罗堂温暖的小心思，哭到脱力的他有些恍惚。
楚天阔抱了抱虚弱的离羽，在他的耳边说到，“欢迎回来。”
随后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欢迎仪式，钟鸣，唐刀，罗堂，都一一拥抱了离羽，道了一声“欢迎回来。”
站在后面还有两个人，却不是莫道与吴仙，而是两个生疏的面孔。
注意到离羽的目光，其中一个皮肤黝黑鼻梁翘挺的男子局促的向前走了两步，看上去很是紧张，伸出手想握手但又觉得不太好于是把手收了回来，一会放背后一会擦裤缝放哪都不对劲。
最后还是由楚天阔开口：“小羽，这是我们的新队员，陈勾璧。”
“报告长官！我是北域仙人狂风小队的侦察员！我叫陈勾璧！‘陈勾玉璧’的陈勾璧！大家都叫我陈狗鼻，因为我的鼻子非常灵！”
离羽愣了下，这名字取的，你爹是不是和你有仇啊，陈勾玉璧他听过，指的是古代两块绝世美玉，陈氏勾玉和和氏玉璧。意思是挺美的，可你这名字……去掉哪个字不好，非要丢掉玉字……
楚天阔看陈勾璧的反应也觉得好笑，忍不住解释到，“狗鼻这是害羞了，他可是特种部队出生，侦察是有名的好手，当他转到仙人来可有不少队伍抢着要，结果人家是你的粉丝，硬是闹着要加入狂风。”
离羽笑了笑，要是以前，他或许还会腼腆的笑一笑，说一些，我其实也没什么的了，之类的话。可现在他只是不置可否，注意力放在了侦察员这个词上，这是他以前进队时的定位。
“这是苏萍，棋类国手，三年前在丽国首都扣荟市摆局，广邀天下名士挑战，任何棋牌类都可以，结果三天全胜七百三十二局，就连靠运气的飞行棋都赢了五盘，人送外号‘胜天三子’，排兵布阵阴谋阳谋皆是绝顶。”
苏萍不爱说话，看上去白白嫩嫩，应该比离羽还小，被楚天阔介绍后才走过来点点头。
离羽也稍做回应，心里却有了个不好的猜测。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死了，所以来了个陈勾璧替代自己侦察的位置，那苏萍替代的明显是莫道的位置，莫道呢？今天也没有看见他，莫道不会是在爆炸中……
楚天阔不知道离羽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他们是今年招新的新人，我们还住原来的宿舍，唐刀也搬过来了，你的床位还给你空着，现在宿舍终于又可以住满了。”
“老大，”离羽打断了楚天阔的话，“莫道和吴仙呢？”
楚天阔的表情明显不自然了一下，小声说到，“阿莫那小子升职了，现在是我们北域见习司令了，顶头上司。至于吴仙，”楚天阔顿了顿，“他也被调走了，任务表现出色嘛……”
听到队友们都没事，离羽送了口气，也没再追问下去，队长刻意放低声音就说明这些事是比较机密的，不能让外人知道的，队长是因为自己问才透露一些，可离羽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成为仙人了。
“队长，我回不去了。”离羽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楚天阔没明白。
离羽指了指自己的头，轻声说道。
“注灵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