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众人离开时，哑寡妇走在最后，她将自己煮的醒酒汤放下，还是不放心，比划让周挽之晚些喂云檀喝下，周挽之点头应是。 “哑姐姐放心，你先休息吧，明早起来还得开店呢，别累坏了。” 哑寡妇的手语周挽之如今能看懂一些，她是过来人，知道醉鬼有多难照顾，比划的意思大概是她住得不远，睡眠也浅，周挽之如果夜里有什么干不了的，随时可以叫她。 周挽之心中一阵暖意：“知道了哑姐姐，我们会注意的，有什么事一定唤你，你别担心我们，早些回去吧，照顾清颜吧，我们夫妻俩可以的。” 终于屋里只剩下周挽之和云檀了，两人甚少睡在同一屋同一张床。周挽之有些不习惯，她确信宁泽的呼吸慢慢平稳后，放轻了手脚去隔壁休息。 周挽之没成想，自己刚刚下床，就被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道扯了回去。 再看宁泽，他哪还有半点醉意。 周挽之一看哪还有不知道的，如今给宁泽换下身上的衣裳，就连酒味都淡了很多。 她不免疑惑道：“你装醉？” 云檀道：“原想装醉骗你陪我一夜，最终还是想，不能骗你。” 他眼中似有星辰，云檀本就好看，月光下影影憧憧地，五官也蒙了层柔光，但是他的眼睛极亮，亮到周挽之忍不住躲闪。 周挽之错开眼神：“那你现在应该是骗不到了，你先睡吧，明日还要去陈家呢。” 原本宁泽还醉着也就罢了，既然是醒了，周挽之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为什么非得是陈家，我也没让你帮多少工，为什么非得去陈家？！” 云檀垂眸缄默，他能说什么呢，陈家背后靠的是陈充这个大太监，而陈充是太子心腹，当初害死养父，有这个人一半的功劳。 狸猫换太子这种事，皇家的人哪里可能对当了这么多年太子的狸猫没有半点感情，他就算以真太子的身份回去也只能是个边缘人。 但是这并不是云檀想要的，他部署谋划良久，就是为了让假太子连同党羽连根拔起彻底倒台，到时假太子人心尽失。养父沉冤得雪，太子之位空悬，无人胜任的时候认祖归宗，那才事半功倍。 只是他不能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周挽之，现在还不是时候。 云檀滞涩地解释道：“背靠大家族总是不一样的，周挽之，保险起见，过段时间我们就和离吧。” 周挽之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回想起陈家，回想起那个家丁的嘴脸：“你也想给那什么陈小姐做面首吗，陈家怎么排挤我们你忘了吗？” 云檀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现在不能说太多，能告诉你的就是我接下来做的事情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连累到你。” 周挽之叹了口气，心中那点不忿不上不下地，堵得她难受：“既然你有你的苦衷，那我们俩就各自安好吧，就像当初说过的一样。” 这已经是她能说出口的，最轻的话了，周挽之本身并不算脾气很好的人，宁泽让她置身事外的态度，非但没有让她有被保护的心安理得，甚至还生出了不被信任的难过。 她将宁泽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推了下来，道：“我今夜去你那边睡。” 周挽之推了几次，只察觉云檀的手攥得越来越紧，“你干什么，你放开！” 云檀喉结上下滚动：“周挽之，我们的分开只是暂时的。” 周挽之哼笑一声：“是吗，和离是你提的，当断不断也是你说的，都是你的想法，你可曾问过我？” “放手吧，我们明日就和离。” 周挽之拂开他的手，紧接着被云檀再次抓住，一股大力将她拽回他身边，周挽之跌回了床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让你坦诚你做不到，让你信任我你做不到，现在说和离就和离，我都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周挽之觉得自己真的很掉价，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应该冷静一些，应该决绝一些，但是她做不，她的鼻子很酸，泪腺胡乱发作。 云檀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她脸颊上的眼泪：“周挽之，我喜欢你。” 周挽之垂眸躲过他的眼睛，宁泽长得好，那眼睛看谁都深情，稍有不慎就要陷进去动摇，就要答应。 但是周挽之不想答应，至少现在不想，不坦诚的关系终究不对等，周挽之第三次拂开宁泽的手：“我担不起你的这份喜欢，我们各自安好，走好自己的前路，剩下的，就这样吧。” 她这次的动作分外决绝，云檀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他知道怎么挽留周挽之，但是他没办法说出口。 或许这样也好，周挽之和他没有关系，那么接下来的事

就能与她毫无瓜葛，她依旧可以好好开自己的绣坊，踏踏实实地赚自己的钱。 只是这当中没有他云檀的身影了而已。 他能与周挽之有这几个月的相遇已经很幸运了。 周挽之这次将他推开的动作比前两次决绝得多，她几乎是逃似的跑到了隔壁房间，然后将门上了锁。 她很累了，毕竟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然而这一折腾，离天亮也不过还剩下四个时辰。 周挽之将自己埋进了被褥当中，她和云檀换了房间，这被褥里便全是他的味道，云檀身上的气味她很难形容，但是那气味确实是能令她安心的气味。 衣裳身上参与的皂角香，夹杂着松针叶和清冽雪，但是这些气味中又透着木柴烧过的暖意，让周挽之想起不久之前，想起初见时他帮她揍王二麻子，想起遭遇山匪时他保护自己的安全。 周挽之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不知不觉，她睁着双眼捱到了天明—— 户籍衙门开衙后，周挽之找上云檀，她昨夜已经将和离写下了，云檀按了手印，过程中两人除了眼神交流，嘴上竟没再说过半句话。 绣坊中的众人相劝，但是看到周挽之一副黑着眼眶冷着脸的模样，又都不敢上前了。 清晨，二人一同来到户籍衙门，周挽之还记得上次来时的心境，如今已经大不相同了。 衙门管事简单盘问过后，发现也没有不同意和离的道理，两人既无父母也无长辈，虽然说他俩这样的婚嫁犹如儿戏，但是两人都同意和离，官府也找不到置喙的理由。 周挽之拿着和离的凭证，按下手印：“一别两宽。” 云檀眼中划过一丝不舍，但是很快垂眸按下，他略略一拱手：“各生欢喜。” 两人离开户籍衙门，背向而行。 …… 周挽之回到绣坊，一切如常。 这时系统冷不丁跳出来【恭喜宿主帮助剧情人物？？？完成剧情百分之二十五，奖励桑蚕空间扩大倍数x10，奖励银两3000两，积分300点】 周挽之原先还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现在听到系统播报，想不喜悦都难。 不就是男人吗，哪有钱重要啊。 这次周挽之直接道：“为桑蚕空间系统添加加速卡。” 系统【是，正在完成宿主指令。】 趁着桑蚕系统培育的时间，周挽之也不算闲着，虽然有桑蚕，但是她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桑叶蚕丝在他人眼里也很可疑。 于是周挽之道：“有办法让桑蚕空间具象化吗，我想将桑蚕空间移出来。” 系统沉默了许久：【桑蚕空间具象化可以，但是只能是虚影，宿主只能让别人看见它，但是没办法将它变成真的】 周挽之陷入苦恼，这三千两银子看来还是不好省，准备开春了，她还要再购一批蚕虫买片桑林，可是明明有桑蚕空间，自己这么做颇为多此一举。 “算了，绣娘们问就说江织造给的，江织造问就说是自己买的，左右不至于查我的账。” 周挽之想通了也就不再纠结，又用了一个上午教绣娘们缝纫机制作，用过午饭后，便打道去染坊看看潘如意。 染坊如今人丁兴盛，潘如意按照周挽之所说，多招了些女子，香云纱的染制愈发井井有条步入正轨。 周挽之打算将香云纱这门技艺的一整套流程全都交给潘如意，系统要求她主要进行的工作是瑶绣传承，她不能主次不分。 这次去找潘如意大有将这次诗会上筹集的订单都交给她的架势。 马车穿过喧闹的镇子，终于在近郊停了下来，周挽之刚刚到染坊门口，便看见一群人聚在门口，显然是来者不善。 来人有男有女，皆穿着粗布短打，受伤拿着锄头木棍，叫嚷震天地要讨个说法。 周挽之不明就里，左右这里没人认识她才是背后的老板，于是周挽之挤进人群，随手抓住一人询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手上什么都没拿，看样子应该也是个路过看热闹的，便对周挽之道：“我也不清楚，听说他们儿子死在染坊了，过来讨公道的？” 周挽之眉头一凝，半真半假道：“怎么就死人了呢？” 看热闹的那人说道：“嗐，说是来染坊工作，看上坊里一个姑娘，姑娘没看上他，就将人按在染布池子里溺死了。” 周挽之听着这话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怕是他对姑娘欲行不轨，被人家推下染料池子死的吧？” 说完这话，周挽之心疼极了，多少薯莨才够一个池子啊，他

一死都用不了了。 这时门染坊的门突然打开，站在门口的就潘如意一个人。 穿着粗布短打的男人们高矮胖瘦都有，长相间都有些相似，叫周挽之想到一个词：宗族势力。 他们见到出来的掌事是个女人更加兴奋：“把那个杀了人的臭娘们叫出来，不然我们砸了你这染坊！” “对！我们葛家村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潘如意一向谨小慎微，周挽之正要上前去帮忙时，她却站了出来道：“这件事我已经上报官府，是非曲直自有官府定夺，你们可以回去等了。” 葛家村的人瞧见染坊管事是女人，哪有善罢甘休的道理：“谁知道官府里是不是有你相好想保着那个臭娘们，竟然说是我们葛十四光天化日欲行不轨在先，失足溺死在后，娘的，老子从小看着葛十四长大，他老实得很，定是那臭娘们勾引他。” 他们说着就要进染坊，潘如意脸上一惊，关门已经晚了一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人群里忽然传出一道熟悉的女声：“那边，是不是官府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