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指纹
两人相安无事地相拥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方菲睁开眼,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方菲平静地眨眨眼,驱赶刚刚睡醒的困倦,缓慢恢复精神,微微往后仰,将离她只有一拳距离的脸看清楚。 毫无疑问,她又在梦游时跑出家门了,她又跑到了覃明赫家里,她又赖在覃明赫的床上睡过去了。而最可怕的是,她已经习惯了,她面对覃明赫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已经波澜不惊,像在自己卧室里醒来睁眼看到天花板那样平静。 并且还有一种虚妄感——她用铿锵有力的言辞拒绝了覃明赫又如何,她不想和覃明赫相处费心躲着他又如何,一切强硬行为都是多余的,最终她还是会对覃明赫投怀送抱。 方菲面如死灰双眼无神暗暗叹气,她用了点力,扯开覃明赫抱着她的一边手,坐起来,扭头看了眼床头柜,伸手抓过覃明赫的手机,摁一下锁屏键点亮屏幕看时间,早上七点十分。 方菲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双手搬开覃明赫搭着她的一条腿,掀开被子下床。 覃明赫被这些动静弄醒了,眉头紧锁,微微睁开眼看了一下方菲正要离开的背影,又烦躁地闭上眼,闷声问:“不多睡一会儿吗?” 方菲仍在往卧室门口走去,冷淡地说:“不了,睡不着了,谢谢你昨晚收留我,我给你的办公室送一个山水摆件作为谢礼吧?我一定会选最有气势的造型。” 覃明赫没应声,将自己团成一团缩进被子里。 方菲忽地停下脚步,站在卧室门口转身看着覃明赫露在被子外的蜷缩着的脊背,以及头发凌乱的后脑勺,抿嘴笑笑,他这个样子好像在闹脾气。之前两次都没发现他有起床气,她还以为覃明赫和她一样是睡醒了就干净利落起床的人。 覃明赫虽然思想上充满邪恶又变态的内容,但行为上却是不出格的,她都毫无防备地躺在他旁边三次了,他却没有真的伤害过她,她怎么过来的就怎么离开。 不管他的思想如何邪恶,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去将想法付诸现实,那就算不上是社会不安定分子。 并且刚睡醒的覃明赫还挺可爱的,像一只巨大的毛绒玩偶,柔软蓬松,抱着睡的感觉应该不错。 方菲微笑着摇摇头,可惜她无法获得睡着时的感觉,回味不了覃明赫的手感。 方菲回到自己家里,比平时多出一个小时时间洗漱、换衣服、弄早餐,她的动作十分缓慢悠闲,甚至破天荒地端了张椅子坐在阳台晒太阳喝咖啡。在淡黄色的暖光里看向世界,放松的滋味不自觉游遍全身,方菲仿若一滩融化了的棉花糖,软趴趴地在椅子上漫延开 昨晚的睡眠质量似乎比平时更好,她的身心得到了彻底的休息。 方菲心里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似乎跑到覃明赫家里去的梦游并非全无好处。 但方菲的错觉在下一次看见覃明赫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覃明赫换了招数,但依旧老套。 他又给方菲送康乃馨和雏菊,并且是当面送给方菲。 往往是方菲下班回家一打开门,对门也紧接着开了,捧着花的覃明赫脸上挂着一个略为别扭的浅笑登场。 覃明赫大多数时间是穿着衬衣西裤出现,看样子像是刚下班没多久,衣服都来不及换。仅有三两次是穿着浅色家居服,衬得他的脸色也尤其苍白,又正好抱着一束浅色搭配的花,整个人像冒雪前来,出奇的冷。 方菲不觉得覃明赫是心甘情愿送花的,反而像是被谁拎着后颈,强迫着一定要有此怪异行为。 怪异重复了几遍后,方菲不禁一把揪住送完花就着急想走的覃明赫,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送我康乃馨?” 覃明赫回过头,脸上的笑添了三分真心,回答道:“纪念我们之间的友谊,感谢我们的相识。” 方菲微眯着眼,用钻研的目光盯着覃明赫,问:“……我们之间,居然有友谊这种东西?” 覃明赫肯定道:“当然有,请你收下这束花,请你不要忘记我们的友谊。” “呵呵……”方菲干笑两声,说,“我会尽量无中生有。” 覃明赫隔两三天就会送方菲一束花,方菲已经见识过所有颜色搭配的康乃馨和雏菊了。 为了不让自己家里的花泛滥成灾,她只能尽快将收到的花扔掉。 方菲没时间亲自打理家务,家政阿姨每周一早上过来打扫,她让阿姨顺便帮她扔掉花瓶里的花,如果花瓶里有花的话。她懒得换水剪枝,而且覃明赫送花的频率高,这些花存活的时间如果太久,她家就要成花园了。 这些花是方菲家里除了她以外的为数不多的活物,有几次阿姨舍不得,又
看方菲的家实在是冷清,就留了两支开得最艳的、颜色最饱满的康乃馨。 方菲回来看到阿姨的心意,只是无奈一笑。 她连盆栽都不种,因为没空打理。 没有时间关注,索性不去拥有,这是她应对繁忙生活的方式。 方菲觉得送花已经足够了,可覃明赫并不满足于此。这晚方菲刚走到家门口,开了门正准备要走进去,对门的人又瞅准时机跑出来。 覃明赫及时出现,阻止了方菲回家:“方女士回来啦?”不过他今晚没有捧着花,是空手出来的。 方菲转身皱眉盯着覃明赫,怪道:“为什么你总能在我回家的一刻捕捉到我?我开门的声响会在你房子里扩大吗?你在家的时候听得特别清楚?” 覃明赫没说话,手指往他的门口上方指了一下。 方菲跟着看过去,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和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摄像头。 方菲:“……” 方菲花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怒道:“你什么时候装上去的?怎么没有跟我这个对门知会一声?合着你每天在家里就监视我什么时候进门出门啊?不是,你这么做合法吗?” 覃明赫淡定解释:“我没有那个时间老是待在家里,所以也没有时间监视你的出入。我这么做绝对合法,我已经在小区公告栏里说明了要安装摄像头防止小偷小摸,公示一周,无人反对。而且我固定了摄像头的角度,只能拍摄到我家门口前方过道的位置,拍不到你家的门,完全不会侵犯别人的隐私。” “但是我一出门你就能看见了呀……” 覃明赫没搭理方菲,直接伸手一推,刚被方菲打开的门关上了。 方菲:“?” 覃明赫伸掌指示他家的指纹锁,说:“方女士,请过来录一下你的指纹吧。” “为什么?” 覃明赫似笑非笑地说:“你下次梦游的时候可以自己进去,不用我费心跑出来开门了。万一我刚好在浴室没听见你的敲门声,你进不来,又跑到别的地方去出了意外怎么办?” 方菲:“……” 覃明赫佯装好心提醒道:“但是你进来后要记得随手关门,还有,你走出家门的时候也要记得关门,小区虽然有保安,可是万事不绝对,有心要小偷小摸的人总能找到办法混进来的,不关门,很危险。” 方菲没好气地说:“梦游的时候要是能记得住这么多事情,它就成为不了一个病症了。” 覃明赫状似勉为其难地摊手说:“那好吧,以后我在我家里看见你的话,会多费点功夫查看我的门和你的门是否都关好了,毕竟我们都是独居的人,家宅平安十分重要。” 方菲觉得自己应该勃然大怒,又似乎没有任何生气的理由,人家覃明赫口口声声都是为她着想。方菲张了张嘴,又闭嘴叹了叹,最后挫败地退了一步:“……那真是谢谢你了。” 覃明赫脸上的笑容明显了许多,“不客气,请吧。” 于是方菲在覃明赫家门上的指纹锁里录了指纹。 而后在覃明赫颇有深意的眼神中,方菲为了公平起见,在自己家的指纹锁里录进了覃明赫的指纹。 方菲一头雾水,只觉自己的举动是被操控的。缓了一会儿,方菲还是不太清醒,瞪着覃明赫,无甚威慑力地警告:“我告诉你,我家里可是有很多武器的,你要是敢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进我家,我会把你的头拧下来。” 覃明赫微笑道:“方女士,我是律师,没有巨大的利益,我不会傻乎乎地挑战法律。” 方菲想说她本人就是让他惦记了好久的尤物,这还不是巨大的利益吗?瞧他整天想方设法缠着她,瞎子都能看出他想干嘛了。 但说不出口,过于自大。 方菲撇撇嘴,不耐烦嚷道:“知道了,没事了吧?我回家了。” 覃明赫一副万事大吉的模样,顺从地说:“好的,晚安。” “……晚安。” 方菲回到自己家里才意识到覃明赫此举很是不妥——这怎么好像是在咒她?!她梦游的时候跑出家门是意外而已!怎么在覃明赫眼里要成了寻常?! 但转念一想,她梦游跑到覃明赫家里去的举动,似乎真的有成为寻常的趋势,现在已经发生了三次,都说事不过三,否则需要鼓劲的事会泄劲,需要铲除的事会生根,当断难断,缠缠绵绵。 过了三次的事情,很难再彻底拦截。 方菲坐在桌前,对着她做的睡眠情况一览表,看着她最近梦游时往外走的概率,脸色凝重。她又开始琢磨要转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