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这时开业后江绍钰和林采荇第一次来到绣坊，周挽之见二人到来，特地端上了温好的茶水。 林采荇显得尤为高兴，她绕着整个绣坊一层转一圈，眼角眉梢都是飞扬的神采，她亲密地牵着周挽之的手：“我们年节刚刚过完便赶来看你了，沿街听说挽之开业那日可热闹，可惜当日我与绍钰都要回京探亲，倒是惋惜错过了如此盛况。” 周挽之笑着搭上她的手：“无碍，你们今日来也正好，可看看店里有什么喜欢的衣裳，随意挑。” 林采荇摇头：“这哪成，你店刚开，哪撑的起我薅羊毛，你得收钱啊，不然就是不把我林采荇当朋友，”她随手拿起一件周挽之改良瑶绣后做的宋制，“这件我喜欢的很，就是不知有没有香云纱的。” 那日闲谈，周挽之与林采荇说过香云纱，林采荇一直记着周挽之所说的话，只是周挽之如今的桑蚕没有养出蚕丝，做香云纱还是早一些。 “那你还是回来早了，要是能七夕后再回来，我定给你做一套香云纱的瑶绣柯子裙。” “真的啊？！” 这时江绍钰突然开口，看着满脸期待的林采荇笑道：“她啊，满柜子都是柯子裙，每天选衣服比选花魁的官老爷还要忙，也不知道挑不挑得过来？” 林采荇作势要打江绍钰，江织造连忙告饶，“好姐姐，好郡主，消消气，你穿哪件都跟天仙一样。” 两个人闹了一会才停下，周挽之却看着二人若有所思，想到柯子裙和天仙二字，周挽之忽然握拳一砸手心。 “吊威亚？！” 林采荇和江绍钰忽然齐齐看向周挽之：“什么？” 周挽之看向林采荇，买了个关子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个妙想，若是林姑娘能穿着柯子裙飞天，那该是怎样的盛景？”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人们对于飞天总是有点情结在的。林采荇不明所以道：“孩提时期谁没想过呢，只是这怕是实现不了吧？” “林姑娘不必妄下定论，我自然是有点子的，听闻林姑娘生日在四月？” 林采荇点点头，周挽之道：“八月，林姑娘就不想飞一次天么？” “当然想了！只是古往今来 ，没有人成功过。” 周挽之笑到：“天大地大寿星最大，到时林姑娘的愿望，我必定帮你实现。” 林采荇有些不信，但到底还是感动的，她只道：“挽之心意到了便好，莫要为难自己。” 周挽之颔首。 江林二人给了她极大的灵感，若是她能把吊威亚做成产业，让前来镇上买成衣布匹的人都有资格体验一番飞天的乐趣，怕是能把知名度带上新的台阶。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现在更重要的事还是在缝纫机上，周挽之拿出本子，记录下吊威亚的点子。 见江绍钰好几次欲言又止，于是主动出击道：“二位来此，可是有事想请我帮忙？” “江织造与林姑娘对我有知遇之恩，如果需要帮忙直说便是。” 江绍钰和林采荇对视一眼，这才说出实情：“是这样，京城开春就要进行华裳大比，各地织造局都会派人参赛，参赛关名次系到当地织造考评，以及绣娘俸禄，而尹川几乎没有入流过。” 周挽之恍然大悟：“你们希望我去参赛？” 只是说到这，周挽之又有些疑惑，只是参赛而已，为何二人这般小心翼翼？ 这时林采荇又接着说：“当今圣上重视织造，只是华裳大比并非比刺绣织衣这般简单，还是为皇宫物色绣娘、为皇子物色新妃而设，姑娘志不在此，所以请周姑娘出山一事，我们踌躇许久。” 周挽之明白了，江绍钰和林采荇大概非常缺人，找上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纵使如此，她们也没有瞒着周挽之华裳大比的内幕，反而以诚相待，尊重她的抉择。 她想了想说道，“虽说这般却有风险，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华裳大比比的是成衣，成衣怎能当场制得，让别人替我上场不就行了？” 江绍钰道：“周姑娘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一些，虽说华裳大比与科举不同，无需考生夜以继日，但是也是有要求的，为检验作品是否为本人完成，会随机抽取几个衣服上的图样，叫考生当场完成。” 周挽之道：“看来确实是不能钻这个空子。” “那我便扮丑吧。” 倒不是因为她乐于助人，而是华裳大比这种比赛听起来也很有噱头，要是她能在比赛上拿到名次，说不定店里的生意也会水涨船高，相当于多考个证一样。 江绍钰还没说话，林采荇立马瞪大了眼睛：“你不要命啦，圣上面前扮丑，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

> 周挽之倒混不在意：“怕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相信我的化妆技术，再说，大比结束我便回来了，实在要查 ，便说从前脸上受过伤，后来遇到神医治好了，哪有人会查什么对症呢？” 林采荇还是觉得不行，但江绍钰道：“我觉得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你能确保你的化妆技术么？需不需要我专门帮你找些会易容的江湖人？” 周挽之道：“只管将我名字报上去便好，再不济，欺君之罪也好过抗旨吧？” 一个华裳大比，又不是国事，皇帝来不来还不一定呢，最多派个太监。 江绍钰见周挽之态度坚决又主动，心下大石落下大半：“好，那我将你的名字报上去？” 周挽之想了想道：“等等，换个名字报，就报宛瑶吧。” “宛”同“挽”，“瑶”则是“瑶绣”的“瑶” 江绍钰与周挽之确定好参赛时间后，江绍钰因着还有公务，故而也带着林采荇拜别。 拜别前江绍钰还给了周挽之一纸册，里头详细地记载着所有有关华裳大比的注意事项，以及往届华裳大比的获奖作品。 华裳大比看重的衣服以“华”为主，大比分为三道关卡。 一道是“验料”好的绣娘自然也要有独到的辨别布料的能力，不然再好的绣，绣在粗麻上也是浪费。 二道关卡是“盲绣”，也就是考官随意选参赛者作品上的一处刺绣，要求其当场绣出来。 三道关卡是“展示”，这道关卡是最重要也是最需要别出心裁的关卡，可以选择模特，甚至特地为摸特吹风撒花打光，最重要的是模特如果足够好看，最后的比分甚至可以逆风翻盘。 华裳大比定在八月，正是林采荇的生辰。 一个念头在周挽之脑海中缓缓成型，她必须在四个月内做好吊威亚，并训练好会使吊威亚的师傅。 同时制作香云纱的瑶绣柯子裙，然后训练林采荇“飞天”。 古代没有吊威亚这种说法，所以飞天这个点子，应该除了她无人能想到。 只是吊威亚还是有危险的，她必须做好训练，时间有点紧，实在不行她就蒙着面纱自己上。 周挽之提笔写下计划表，云檀在这时回来了，门口拴着的五条大狗见到他，亲昵地流着口水蹭他裤腿。 云檀挨个摸了摸，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周挽之：“查得如何？” 云檀道：“分毫不差，不过孤立你的大概不止尹川镇的商户，镇上第一户姓陈，陈家茶庄，大部分商户都听陈家茶庄的使唤。” 周挽之点点头，问道：“家大业大能指使人的肯定不止一个茶庄老板，我听说他是入赘的，茶庄只是个不大不小的产业罢了。” 她的消息自然来源于店中客的八卦，绣坊之中只要买副纨扇，便可坐在这续三倍姜茶，以至于许多三教九流结伴来坊中闲谈，相当于半个茶楼。 云檀娓娓道来：“是，尹川镇上头还有知远县，还有柏州城。而陈家茶庄的老板姓胡，姓陈的是他夫人，柏州城陈氏族长的二姐。” 周挽之道：“不对，我们绣坊刚开不过几天，陈氏族自江湖行业到医药布业都有渗透，，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为何针对我们这样刚开店的乡镇户，杀鸡焉用牛刀？” 说完这话，周挽之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应家？” 应老太太之前来过店里要定做衣裳，排场还做得很足，难道是…… 云檀很快理解了周挽之的想法：“是的，应老太太是应家举足轻重的人物，或许陈氏针对的不是你，而是把你当做应家的人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周挽之只怪自己太蠢，但是应老太太多生意她也已经接下来了，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云檀紧接着又道：“整个柏州钱不是在应家手里就是陈家手里，两户势同水火，不存在中立一说，你当时迎接应老太太就等于给绣坊选择要依附的阵营了。” “难怪，”周挽之道，“难怪我拒绝应老夫人的橄榄枝，她还如此好说话。” “不过焉知非福呢，”云檀道，“陈家独断专横，盘剥旗下商户的嘴脸分外恶心，应家则根深树大，比陈氏早屹立两百余年，对旗下商户更诚信些，而且，受他们青睐或者说庇护的商户，倒还真是少。” 周挽之道：“庇护？你的意思是，应家察觉到陈氏想对我们动手，应老夫人才……？” 云檀道：“不排除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