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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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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姚闻声提剑站起,往旁边瞄一眼谷玄。 这可是魔尊,虽然他目前在扮猪,但毕竟性命攸关,他应该会尽可能在不暴露的情况下牵制住衍九。 应该……吧。 正琢磨着,身前万敬之一个箭步挥剑朝衍九身下的机关蜈蚣斩去,却只见一道火花闪出,无事发生。 一旁谷玄甩甩剑,紧跟着冲上去,剑光与衍九指尖操纵的铁丝交错。 陆姚看一眼倒于地面无法起身的褚忆,遂合眼坚定地点点头,暗暗给自己鼓了下劲儿。 睁眼时,她握紧夜歌不再犹豫,冲进正在激烈打斗的三人之间。 她知道衍九的弱点是她本体,即机关蜈蚣上方端坐的少女。 机关蜈蚣刀枪不入,但少女不是。 少女曾经是人,真名姜玥,几乎没人知道。她凭借极强的怨气堕入妖道千年不老,却是真正的肉体凡胎,会痛会死。 她一手置于胸前迅速结了个印,一手将剑插入衍九身下的土地中,登时从剑身中窜出无数道黑影,织成细密的网状从天而降,向衍九的本体砸去。 这招影杀阵是她最熟练的杀招。 然机关蜈蚣带着衍九疾速游走开去,细网只在地面砸出了无数个“井”字。 还未来得及遗憾,一根铁丝朝她眉心直逼而来,有了刚才的经验,她快步侧身躲避,铁丝贴身擦过,一头扎进身后漆黑的密林。 频繁过招间,谷玄和万敬之似乎也反应过来,开始屡次尝试接近机关蜈蚣顶端的少女。但长达十几米的躯干轻易就能将少女层层包裹在中间,更不用说魍魉山还是个重力起作用的地方,他们无法一步跃至少女的位置,少女却能借着蜈蚣升上更高处。 三人始终无法接近衍九的本体,铁丝的袭击却愈发密集,光是躲避就需要消耗去大量的精神力,进攻趋势逐渐转变为格挡退守。 再一次侧身避开铁丝的攻击,陆姚疾奔绕至衍九后方,踩上机关蜈蚣的关节,两步向上将手插进蜈蚣第五个躯干关节的空隙里,来到距离少女不到两米处。 正当她准备一鼓作气翻上,掷出夜歌削去少女时,身下蜈蚣开始剧烈摆动快速游走,并甩起蜈蚣尾意图将她击落。 她臂力不支,被从半空中甩落,同时横向劈来的蜈蚣尾如霹雳般扫向她腹部,强大的冲击力致使她脑子一懵,只觉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悬浮并向后方疾冲。 被打中前她最后的想法是,果然自己啥也不是。 不如躺平算了。 于是她闭上眼,决定无论这一击结束后是死是活,她都要倒在地上,不会再站起来了。 毁灭吧,赶紧的。 然而下一刻,她的后背撞上一块东西,不软不硬,一双手紧握住她的臂膀,给予了她缓冲的力道,所以没想象中撞得猛烈,倒是腹部的痛感延迟袭来,痛得她冷汗直冒。 她捂住肚子蹲下,一时忘了去看身后的人是谁,直到听见褚忆和万敬之双双叫了声“大师兄”,才抬头望见余长溯。 “很疼吗?”他紧着眉头蹲身问到。 陆姚无力回他,默默点头示意。 她早知道他会来,原里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点。 药王谷离魍魉山不算远,加上正在回玉琼山必经的线路上,所以他恰好能看到褚忆用于通信的纸鹤。 但老实说,她有期待过他不会来。 “师姐!”谷玄焦急地来到她身侧蹲下,一手握紧了她的臂膀。 形制相近的两身喜服同时映入余长溯的眼帘,他身子一僵,无所适从地站起,语气突然淡漠了几分:“分散灵力到四肢,调整呼吸。” 陆姚听话照做,丹田处瞬间冷下去,痛感果真缓解不少。 末了,她在谷玄的搀扶下站稳。 眼前余长溯走向衍九,抬目郑重道:“晚辈玉琼山松门大弟子,见过山主。” 衍九闻言,直接怒至挂相:“玉琼山仙门正道,怎么一个两个比妖魔还不守规矩?吾这山门是摆设?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他抬起双手,幻化出一本笼在金光中的卷轴:“此乃两山契,目二写明,妖者不得伤害玉琼山弟子,不得干涉人间法度。望山主过目。” 衍九并未接,冷声道:“吾问你,契目一是什么?” 余长溯对答如流:“两山互不侵扰,互不干涉。” 衍九移至他面前,阴着脸道:“你是觉得眼下的状况,称得上互不侵扰?” “恳请山主放晚辈们退出山门,自当反省,绝无下次。”

“两山契内容作数,吾魍魉山的规矩就不作数?”衍九高高抬起前半截躯干,在其上奋力振下两袖,“再说一遍,擅闯魍魉山者,必须死!” “仙门与妖道本是降伏与被降伏的关系,为妖者无论善恶皆被赶尽杀绝,苦不堪言,直到百年前两山契的出现打破局面。”余长溯垂目吐词,语气竟显出几分阴冷,“撕毁契,对玉琼山而言不过是折损几位弟子,对魍魉山乃至天下为妖者而言,失去的可就是立足之地了。” 衍九咬牙扭了扭脖子,蜈蚣足连带躯干在地面不安游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哒咔哒”声:“你在威胁吾?” 余长溯道:“晚辈不敢。” 衍九在他身边绕行数圈,上下打量了他一会,最后在几人正前方的位置停下:“罢了,吾退一步,你们之中吾只杀一人,祭山规。” 百余只妖物在侧,林中却静得连落叶坠地的声音都能听清。 陆姚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闭起双眼,直到毫不意外地听见那声“长溯自愿留下”。 “傻子。”她心里默默骂他一声,反倒把自己骂得难受起来。 只有他留下,众人才能出去。明明早知道会这样,心理建设也做了不少,事到如今到底在不舍什么? 衍九半垂眼睑,冷漠道:“余下四人自行离开,不送。” “我……不同意。” 她齿间极小声地蹦出几个字眼,只有在身旁的谷玄能听见。 谷玄用力握了一下她的臂膀,似在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不同意也于事无济,于心不甘地咬唇,沉下脸去。 “我不同意!”万敬之强硬的驳回声钻入耳朵。 她深感意外地抬眼,看向不远处被火光照亮半边身子的万敬之。 对的,这里并不等于原著,看万敬之就知道了,原著里此行可没有他。 他是变数。 既能出现第一个变数,为何不能争取第二个? “我也不同意。” 她拿下谷玄搀着她的手,鼓足勇气走上前,抬眼望向衍九。 “得寸进尺!”衍九身下的机关蜈蚣高抬起前半截躯干,将众人罩进阴影,“谁不同意,谁替他死!” 余长溯忙道:“师弟师妹误闯魍魉山属无奈之举,唯长溯明知故犯,于情于理,都应由我……” “你闭嘴!” 未等他说完,陆姚兜着一肚子无明火呵斥,见他眸中费解地回头看向自己,她冷静地抵上他的目光,以命令的口吻道:“不许找死。” 眼前的闹剧愣是把衍九给逗笑了,迅速爬至她面前将脸凑近,鄙夷道:“那你替他?” 衍九惨白又诡异的面庞看得她腿肚子轻颤,她知道自己的眼神中一定充满了怯懦,可她不想退:“为什么一定要有人留下?放不放行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既要留人,就别一副已做了最大让步的假慈悲样。” 衍九阴下脸,“咔哒”一声歪过脖子:“你说、什么?” 余长溯匆匆上前,拉过她掩在自己背后,于衍九面前垂目:“师妹妄语……” “吾变主意了。”衍九灵活地爬行,绕过他二人,贴在陆姚身后道,“吾现在只想要你的命,丫头。” 阴冷的声音带着阵妖风,吹得她背脊狂颤,猛地反应过来。 完了,脑子一热,把自己赔进去了。 现在认怂还来得及吗?谁来救一下啊。 “要杀杀我吧。”一旁的万敬之突然将手中的惊鸿剑抬起,且将剑柄冲向衍九,上面那只轻盈的蝶形玉佩在月光下泛出清冷又漂亮的光泽,“只要你下得了手,姜玥。” 陆姚惊异地睁圆眼睛,她清楚地听到了“姜玥”这个名字。 她追时漏了什么?万敬之怎么会知道衍九的真名? “住口!” 对妖来说,真名等同于命脉。和真名被道出一比,陆姚方才的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顶撞都成了无关痛痒的毛毛细雨。 衍九勃然大怒地转向万敬之,在看到他剑柄上的玉佩时更是惊愕不已,高抬身躯俯视进他的眼眸:“这玉佩,为何会在你那里!你姓甚名谁?” “我是常晟。” “常晟?”衍九苦思片刻,“未曾听过!你到底是何人?你是裴殊,你是裴殊对不对?” 一旁看呆了的陆姚将记忆掘开翻了翻,发现自己也从未听说过“常晟”二字,反而这个“裴殊”,她是有印象的。 先前与谷玄在那栋阁楼中见到的,被围

在千年寒冰中的尸体,便是裴殊,是衍九上辈子亲手杀死的情郎。 万敬之沉下脸去,安静很久后突然开口,语气竟叫旁人听出几分绝望:“你杀了我吧,放他们走。” 衍九愣愣神,又蓦地抬起半截身子升上高空,机关蜈蚣的足上下左右不住摆动,显出盛怒之态:“够了,吾也算看够你们这些假仁假义了,真叫妖恶心。 “恶心恶心!”群妖附和,手舞足蹈。 玉琼山的几人皆不敢再作声。 衍九尽力平息自己的愤怒,看向万敬之:“你将玉佩留下,吾便给你们个机会,只要能在半炷香内离开魍魉山,既往不咎。” 陆姚暗自叫好了一下,她知道这已是衍九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万敬之从剑柄上摘下蝶形玉佩,高抬起手将其递与衍九。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姚从他半掩在阴影中的神情里瞥见几分不舍与凄楚,心中谜团因此愈长愈大。 他和衍九,不,和姜玥之间发生过什么? 衍九接过玉佩,将它放于两手间合拢收起。然后坚定地抬眼,扫视一遍身侧群妖。 “众妖听令,都把武器拿稳、把牙和爪子磨尖了,半炷香后仍逗留境内者,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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