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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鸟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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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遥甫一走进沁水居,就被团团围住。 师兄姐们已等得不耐烦了,一个个插腰抱臂,纷纷埋怨:“怎么才来?” 云遥小口喘气,显然这一路是跑着赶来的。她个子不高,年龄又最小,被围在一众人墙中,抬起脏兮兮的脸,有些讨好地笑:“对不住,雨天路滑,摔了一跤,耽搁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她的衣衫袖口和下摆满是污泥,接着便被她背篓中满满当当的灵草吸引了去,懒得再怪罪,各取所需后,将灵石丢进她怀中,叮嘱道:“此事绝对要守口如瓶。” 云遥乖顺点头。 这种生意,并非她第一次做了。 宗门灵草课乃师兄姐们最厌烦的课程之一,倒说不上有多难,只是山高路远,沟壑纵横,难寻得很,一趟下来又累又脏。 能入仙门之首天衍宗修炼的,多是名门世家的子弟,修炼尚可,却不愿吃这种苦头。 云遥不一样,她什么苦都能吃。 她小心将灵石收好,有人好奇随口问了句:“你攒这么些灵石做什么?” 还不等云遥开口,就有人替她回答:“给大师兄送礼物呗,大师兄不是就快出山了?” 那人说完,又对云遥笑了下,道:“好心提醒你,大师兄是何等人物?你能送得起的,他可不一定看得上。” 一阵怪笑。 有人嗔怪着推了他一把:“胡说,亲妹妹送的东西,就是一根草,大师兄也不会嫌弃的。” 他耸耸肩,道:“我若是大师兄,可不想有这么个妹妹。” 又是一阵怪笑。 在这些阴阳怪气的笑声中,云遥拿上背篓,什么也没有说,安静离开。 昆仑仙山的人都知道,整个天衍宗,就数云遥的修为最低。 可她的亲哥哥云湛,却是掌门座下首席弟子,自小就跟着掌门前往合虚峰闭门清修,如今前途已是无可限量。 偏有这么个妹妹,入门至今,连识海都没开。 据传,当初玄鹤掌门自人间游历归来时,偶然在山脚捡到两个孩童。 他慧眼一瞧,左边这个,骨骼清奇,仙根异禀,是可造之才,决心要收入门下;而右边这个 然而正派仙门万没有丢下一个孩子自生自灭的道理,于是云遥也被一并带回了天衍宗。 这“捡一送一”的故事,云遥便是那个送的“一”。 从她记事起,虽没有见过哥哥,却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传闻。对于云湛,仙门上下从不吝赞美之词,说他是天纵英才,生来就该修仙问道。 大家一致认为,不出意外,他定会继任天衍宗掌门之位。 而比起云湛这块埋在沙土里也无法遮掩其光辉的美玉,云遥就实实在在称得上一块顽石了。修炼至今,不会御剑不会仙术,只会一些简易的符,还是跟她那位吊儿郎当的师父学的。 提到师父玄宿,这也是位奇人,不守宗门戒律,就爱喝酒乱晃,行踪不定,说话还神神叨叨,至今没被踢出宗门也算一桩奇迹。 没人拜他为师,云遥也投师无门,两人就这么凑了对便宜师徒,奇葩师父配笨蛋徒弟,成了天衍宗鄙视链的末端,多年蝉联宗门弟子私底下评出的“最没有前途师徒榜”榜首。 天衍宗收徒有讲究,像云遥这种沾亲带故走了狗屎运破例入门的实在是例外之例外,不受待见、被排挤刁难均是常事。 就好比这次试斗大会,一堆大大小小的杂活又落在她身上。 世间崇尚修仙,大大小小的仙宗门派共计千数,仙门之间为了密切彼此联系,也为了切磋促进,每四年都会举办试斗大会。 宗派数量众多,并非都有资格参加,还需经过重重考核,只有精英弟子才能位入比试名单之列。 天衍宗作为仙门之首,一直承办此会。能拔得头筹者,不仅从此名满仙门,还能在仙门宝中随意挑选一件合意的上品法器。即使未能拔得头筹,只要有机会崭露头角,也能为自己博取青睐,从此仙途无阻。 因此,不知有多少仙门弟子,日日不分昼夜刻苦修炼,就为了在四年后大显身手。 这种事情,与云遥向来是无关的,可今届对她尤为不同。 因为她那避世已久的哥哥,终于要出山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昆仑山,乃至整个仙域都有耳闻,天衍宗那位掌门亲传弟子资质颇佳,将在这届的试斗大会中露面。 那些决心要拿头筹的参会者们,听到这消息,有苦也难言,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将目光转

向下一届。 这些,也与云遥无关。 她整日忙着下山采买,偌大的昆仑山,她无法飞行,只能靠脚力跑上跑下,好在有盼头,也算乐在其中。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这天。 清晨,云遥便被派去界门迎客。她站在天衍宗一行人之中,倒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外人不知她只是一个识海未开的低阶弟子,还客客气气称她一句小师妹。 云遥被叫得有些飘飘然,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为来者发放过门令牌。 正是晴空万里,金光伴霞,祥云缭绕在山间,草木摇曳,竹枝青翠欲滴,鸟兽穿行其间,仿若画中之景,一切都很美好。 然而莲花台上发生的景象,并不怎么美好。 莲花台是天衍宗主峰青云峰顶的一块石地,因雕刻成莲花的式样故得此名,平日高阶弟子在此修炼,视野阔,风景好,清气足,所以选为试斗大会的擂台。 擂台周围一圈修成了环形的石阶,供弟子观战休息。 已经到场的弟子们身着各自的宗门服饰坐在一起,相熟的就互相打个招呼,不相熟的引荐寒暄一番也算熟了。 热火朝天的氛围中,有几声突兀的争执。 几名男子将一红衣少女围住,少女正冒火道:“我们本就有名额,凭什么要走?” 男子中为首的那位气焰嚣张:“你走不走我不管,但云遥绝不准进莲花台!” 少女十分不悦:“谢师兄!这些都是长老们的安排,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去长老那说道。” 他神色轻蔑,不以为然:“阿蛮,你少拿长老来压我。试斗大会名额本就稀缺,云遥根本没有资格参加!她看得懂剑法吗?会术诀吗?不过是长老们心善,看在大师兄的面子上才勉强施恩,她若有自知之明,早该回绝,莲花台是她能来的地方吗?“ 想了想,他上前几步,压低声音调笑:“你若不想走,想留下来,同我一起,我也是不介意的。” 阿蛮猛地推开他,恶心得如同吞了一大只苍蝇,怒斥道:“谢弘!!你嘴巴放干净些!既然提到大师兄了,自然也知道他今日出山,你再敢欺负云遥,小心大师兄揍你一顿!” 谢弘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大笑几声,问同行者:“你们觉得可不可笑?”得到附和后,对阿蛮嗤道,“以为大师兄来了你们就有靠山了?就云遥那种废物,你们先担心大师兄认不认吧!” 好巧不巧,云遥赶到时,正听见这番对话,还来不及反应,那边的喧闹声变大了,只听见阿蛮嚷嚷着:“是不是要打架!来啊!” 阿蛮是云遥在宗门里唯一的好朋友,与她年龄相仿,性格风风火火,谢弘那群人平日仗着家世恨不得横着走,云遥担心阿蛮吃亏,正要上前,忽闻一道浑厚之声:“做什么呢!” 众人齐齐望去,谢弘几人见到来人,神色大变,气焰顿消,畏缩道:“见、见过师尊。” 阿蛮见了,也是脸色一滞,低头行礼。 “试斗大会,如此盛事,岂容你们在此放肆?!” 来人正是天衍宗最最严厉,脾气最最暴躁的玄英仙尊,谢弘几人均是他徒弟,阿蛮虽不出于他门下,也不禁发怵。 谢弘脸色很难看。师尊明明与长老们议事去了,至少得半个时辰,怎么突然便来了! 他身后一人一改之前的跋扈,指着阿蛮,竟先告起状来,“师尊!是她先顶撞师兄的!还想跟我们打架!” 谢弘抬眼,对上玄英的视线,僵硬地点点头。 “你们怎么睁眼说瞎话?!”阿蛮又急又气,可一想,刚刚确实是她先说的要不要打架,一时语塞,垂着头,两拳攥紧。 早先的争执,已经吸引不少人围观,玄英最重颜面,见别的仙派都在看热闹,不时窃窃私语,铁青着脸,阿蛮都不敢抬头瞧一眼。 她浑身发着颤,几乎快站不住了。 有人穿过人群,挤到她身边,用力握住她的手。 阿蛮愕然抬头,对上云遥担忧的目光。 云遥对玄英也是怕得要命,行了一礼,强装镇定道:“师伯明察,是这几位师兄在撒谎。” 谢弘本就心虚,听闻立即呵斥:“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大家刚刚都看到了,是她先说要打架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于己无关的事情,看热闹的都不愿意掺一脚浑水。 没人说话,倒像是默认了这句说法,他正松了口气,却听一人轻笑:“好像,并非如此吧?” 周围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发现这声音并不出自他们之中,再闻一声银铃轻响,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几

人簇拥着一紫衣女子缓步而来。 她身姿轻盈,高挑纤细,举止端庄,虽然戴着顶帏帽,看不见真容,却叫人忍不住幻想这帏帽之中一定是一张天姿国色的面孔。 她走近了,云遥闻见一股淡淡的香气。 紫衣女子向玄英行了一礼:“晚辈适才在一旁,不巧对此事略知一二,是这几位无礼驱赶在先,出言不逊,才教小师妹不得不自保。” 她和缓地叙述着,隐隐带着令人信服的分量。 见有人出头,人群中也有不满其行径的小声附和道:“是啊,明明是他要赶人走的嘛” “就是就是” 谢弘见对方是个女子,本不放在眼里,可人群中的议论令他有些心慌,连声叱责:“你又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此事与你何干?不要在这里乱说话!” 不等紫衣女子开口,她身后跟着的几位女弟子上前驳道:“休得无礼!你是什么身份,也劳得动我们大师姐泼你脏水?” 谢弘专横惯了,哪里被这样当众指责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身后的几个师弟也不甘示弱,仗着玄英护短,上前怒骂:“谁叫你们多管闲事了?哪里轮得着你们说话?也不怕烂舌头,还不闭嘴滚蛋!” 这种话,私下骂骂就算了。在这种场合下,不仅当事人,连旁人都掩面无语,玄英更是完全听不下去,暴喝:“给我住口!!” 谢弘闭眼,心中怒骂猪队友,蠢死了!蠢货!! 云遥窥了一眼玄英的脸色,心想若他头顶有火,此时怕是也三丈高了。 几人面如土色,嘴唇颤抖,不敢说话,恨不得当个鹌鹑。 “你们欺辱同门,言辞粗鄙,还颠倒黑白,传出去岂非叫旁人都觉得我天衍宗尽是你这等蠢笨之辈!都给我滚回去领罚!!十道罚鞭!!” “师父?!”谢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玄英一向最喜欢他,也最护短。 这一道罚鞭都足够叫人卧床不起了,更何况是十道? 玄英眼风一扫:“还不下去!” 谢弘不服,非常不服,但再不服也没有办法,天大地大,面子最大,玄英虽护短,却更重天衍宗的名声。 他几乎咬碎了牙,看了眼云遥,突然冷笑两声,向玄英跪了下来:“师尊,徒儿还有一事要禀明!” 云遥暗道不妙,果然,他下一秒就将她卖灵草的事情抖了出来! 玄英怒不可遏:“云遥!!” 云遥双腿一哆嗦,立刻跪了下来。 不仅云遥,周围曾经找云遥买过灵草的人也都愁云满面,不仅因为玄英最讨厌耍小聪明,更因为灵草课就是由他授习的 玄英按着太阳穴,青筋猛跳,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而离大会开始时间越来越近,他强压怒气:“你——你现在就给我去司正殿门口跪着!等试斗大会结束我再来算你的帐!” 不—— 云遥极是无措:“可师伯,我” 阿蛮在一旁,也紧攥着拳。她明白今天对云遥来说很重要,想为她求求情,可两人都在玄英郁沉的威视中无法张口。 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僵持之中,那紫衣女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没出声便被玄英以宗门内务之事回绝。 玄英冷冷扫来一眼:“怎么,难道还要我请你下去?” 云遥垂下眼睫,行了一礼:“是,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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