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你们可都想好了？一旦我这个章盖下去，你们俩人可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法律关系了！”

庄严肃穆的民政局内，一位年龄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望着坐在她对面的一男一女。

她是民政局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员，从事这一行差不多也有二十年了。不过，之前是在隔壁的结婚登记处，这几年才转到离婚登记处这里来。

结婚登记与离婚登记，一字之差，但却演绎着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这几年，她也算是见惯了本是同林鸟的夫妻二人，在这里上演着横眉冷对各自飞的各种场面。感叹之余，不胜嘘唏。

作为一名合格的工作人员，她每每给他人办理离婚手续时，总会先问一句俩人是否真的愿意离婚，这也是避免某些夫妻可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错误的选择。

但是今天的这一对却让她一再地破例了。

坐她面前的俩人，男的相貌堂堂，气质沉稳内敛；女的容貌艳丽，气质绝佳。她之所以一再地劝导俩人，实在是觉得这俩人明明对对方都还有感情，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姑娘，小伙子，你们真的考虑好了？”她再一次开口问道。

“好了。”面无表情的年轻女人，轻启红唇。

“小伙子，你呢？”

中年妇女不死心地看向了边上的男人。

等待了几秒，男人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无奈叹了口气，从他们俩人身上收回视线，按照离婚手续的流程，认真仔细地审核了俩人的资料，最后，在离婚证上盖上了那枚代表着法律依据的钢印公章。

她把俩人的身份证、户口本以及离婚证递了过去，“这是你们的东西，请收好。”

年轻女人从前面的那叠证件中找出属于自己的，然后直接塞进手提包里，起身扬长而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显得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甚至一丝眼神的余光都未曾投在旁边男人的身上。

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有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眼见她离开的背影，男人也快速地拿起桌上的证件，起身追随而去。

一直目睹了全程的中年妇女暗暗叹了气，但很快又收敛了情绪，带着笑容面对下一对也即将结束婚姻关系的夫妻。

*

年轻的男人很快地跑出来，看着前面那个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的女人，紧蹙眉眼，“苏砚瑾，你站住。”

眼见前面的女人丝毫未有停下的意思，甚至走路的步伐似乎还在加快，他抬脚大跨步地追了上前。

一把拉住女人的手臂，大声说：“苏砚瑾。”

女人冷冷地斜睨了一眼他抓着她手臂的手掌，“请问慕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她美艳的脸上冷若冰霜，吐出的话语更是显得疏远，似乎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十分钟之前那个还与她有着婚姻关系的男人。

“我送你。”

慕衍行缓缓放开了抓着她的手，他并不在意她过于冷漠的态度，淡淡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不用了。再见。”苏砚瑾直接拒绝了，然后转身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快速地上车了。

慕衍行看着那辆消失在路口的出租车，脑海中还回荡着苏砚瑾刚刚说的“再见”。

她以前从不会跟他说“再见”的，每次俩人的分开，她总是依依不舍地拽着他的胳膊，糯糯地说“拜拜”，声音甜糯、语气粘人。而不会像刚刚那么的语气平淡、嗓音冰冷。

慕衍行紧抿着唇，那双幽黑的眼眸此刻更是犹如深不可测的寒潭，迸射出骇人的光芒。

……

2018年十一月底的海城，天气已经变得寒冷刺骨。

坐在车后座，苏砚瑾双手抱臂，冷得直哆嗦。好一会儿，才稍微感觉暖和了一点点。

她从包里拿出了那本红艳艳的离婚证，迟疑了下，才慢慢地翻开了第一页，里面只有她的一寸相片，相片里的她，眉眼弯弯，浅浅一笑，神情与刚刚的那张结婚证上的她如出一辙，只是，身旁再也没有了他。

看着下方印着慕衍行的名字，她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悄然滴落在那三个字上面，缓缓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