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顾清欢眼底的神色更暗了几分,缓步走到韶之晏的面前,紧紧的抓着韶之晏的下巴,强迫般的让韶之晏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朕恶毒,朕承认,可朕是皇上。”
“你知道朕为何要除掉韶之玦吗?因为他知道你被废之后担心你,所以起兵造反,想要救出你。”
“你说朕放纵你?你错了,朕早就想杀了你,可惜北原侯势力太大,朕动不了你。也多亏了你,在这后宫之中得罪了那么多妃嫔,让你父亲在前朝孤立无援,否则当年你父亲也不会孤立无援的在北原城守了那么久。”
“对了,就连那迟到的粮草,都是那些在朝堂上看你父亲不顺眼的人故意而为之。”
顾清欢一字一句的说着,眼睁睁看着韶之晏眼底的光被自己的话语泯灭,逐渐暗淡了下去。可顾清欢却还不满足,微微俯下身子,凑在了韶之晏的耳畔,冷冷地说道:“韶之晏,你明白了吗,真正害死你父亲和你哥哥的人,就是你自己。”
韶之晏眼底的光,终是灭了。
顾清欢的话,就像是一把匕首,一下一下刺穿着韶之晏的心,韶之晏多想反驳他啊,可却她又该怎么反驳呢,顾清欢说的,都是对的。
韶之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手指轻轻的划过唇瓣,细碎的白色粉末就这么进了韶之晏的嘴里。
这毒,韶之晏本是为顾清欢准备的,既然得不到顾清欢的心,那最起码,就让自己带着顾清欢一起走到地狱。可她现在却明白了,该死的人不是顾清欢,而是自己。
顾清欢说的对,从头到尾,错的就只有韶之晏一个人。
韶之晏抱着韶之玦的头颅,狼狈的从地上起身,一步一步的朝屋外走去。
屋外的大雪就像是片片鹅毛,映着月光缓缓地落下,落在了韶之晏的青丝上,睫毛上,冰凉极了,却叫韶之晏的心都平静了下来,在这后宫里这么多年,韶之晏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
韶之晏的心空了,终于空了。
听着雪落下的声音,韶之晏仿佛闻到了凤栖宫院子里种的桃花的香气。
从前韶之晏不过说了一句喜欢看桃花开满的模样,顾清欢便将凤栖宫满院都种满了桃花。从前韶之晏觉得顾清欢是爱极了自己,如今看着那枯萎败落的树枝,就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一般。
“是啊,是我错了。”
韶之晏幽幽的说着,抬着头看着夜空,恍惚间,便觉得自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闻不到花香,看不见雪落,也听不见顾清欢的声音了。
顾清欢就像是韶之晏心尖的一块心头肉,可这么多年,这块肉却渐渐的腐烂了。它侵蚀着韶之晏的心,不断蔓延着,撕裂着,韶之晏无数次想要将这块腐烂的肉割掉,可终是下不去手,如今,韶之晏的心终于空了。
一滴鲜红的血液顺着韶之晏的嘴角,落在了洁白的雪地上,像是朵朵红梅绽放一般,在这雪地上添了副别样的色彩。
韶之晏终是走不动了,狼狈的摔在了地上,怀里还紧紧的抱着韶之玦的头颅,生怕韶之玦离开自己的身边一般,目光紧紧的盯着凤栖宫的宫门。
韶之晏多想离开啊,离开这凤栖宫,离开这冰冷的皇宫,离开顾清欢。
可韶之晏太累了,她实在走不动了,就只能这般狼狈的躺在雪地里,看着凤栖宫的宫门,却一辈子也出不去。
韶之晏叹了口气,终是垂下了目光,喃喃的说道:“顾清欢,若有来世,我不要再爱上你了。”
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暗,韶之晏只觉得自己被一阵困意袭来,眼皮一下一下的合着,终是沉沉的闭上了双眼,没了气息。
鹅毛大雪在这夜空中飞舞着,顾清欢也不知自己在雪地里站了多久,看着面前女子冰冷的尸体,面上却不似想象中的那般喜悦。
顾清欢独自走到了韶之晏的身边,轻轻的将韶之晏揽入了怀里,替她拭去了唇角的血迹。
瞧着韶之晏精致的面容,顾清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年没有这般细细的看过韶之晏了,瞧着眼前女子一副平静的表情,嘴角竟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沉静于美梦中一般。
恍惚间,顾清欢似是看见了刚嫁入王府的韶之晏,那会儿的她面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总是爱缠着自己向自己撒娇,那会儿的她是单纯又善良的。可渐渐的,从前那个女子却变了,变得恶毒又蛮横,变得城府深重又心肠歹毒。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韶之晏变了呢?像是一个不注意,顾清欢就将自己最重要的珍宝弄丢了一般。
顾清欢只觉得心像是被揪在了一起一般,生生的疼着。
韶之晏纵使千错万错,可在顾清欢的眼里,真正错的,却是他自己。
“之晏,对不起。”
是顾清欢没有保护好韶之晏,是顾清欢亲手把韶之晏逼成了这样恶毒又狼狈的模样,是顾清欢把从前的韶之晏弄丢了。
是顾清欢亲手杀了韶之晏,杀了从前那个天真善良的韶之晏,又杀了如今这个恶毒残忍的韶之晏。
这样就好,这样,韶之晏和自己都不会在继续错下去了。
顾清欢心中想着,不由得又将怀里的女子抱的紧了些。
“没关系,没关系的。”顾清欢紧紧的抱着韶之晏的尸体,眼角竟是有泪划过,滴落在了韶之晏的脸上,喃喃道:“我陪你一起,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