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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诏狱论时事四、朝鲜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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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光十六年八月,京师诏狱

秋夜的帝都,乌云如泼墨般遮掩了明月,一抹微光从高墙缝隙间漏入诏狱中。这里囚禁着来自各地、身份各异的囚徒,彼此怀着未竟的志向或满腹的冤屈。他们时常抬头凝望昏暗的天幕,那神秘的天影时而为他们展现外界纷乱的动向——各国的战事、阴谋、计策,似一场无休的幻戏。今夜,天幕上正投射出一连串异域之事。

天幕之上,第一幕展示的是遥远的乌拉圭,这小国忽然举办阅兵式,并以“谦逊与正义”相号召。

被关押多年的老武将沈将军看着冷笑一声:“乌拉圭?他们也配谈正义?恐怕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挥袖抚去脸上灰尘,眯起眼,继续看着天幕的演变。果然,萨丁尼亚的画面随即亮起,见其正在暗中组建军械,维持着压迫的势力。

沈将军一声冷哼,低声对旁人道:“观其设之地,当是控制地方势力,若不密谋扩张,则是为自保筹谋。”说罢,他微微点头,对这等“秘而成事”的手段倒也颇为赞赏。

紧接着,自由市克拉科夫城中正爆发一场辩论,天幕上浮现“马铃薯晚疫病”几个大字,引来满狱哄笑。押在此地的乡贤许先生,原是江南一带的农事专家,眼见这“辩论”最后竟然以“查封”收场,不禁摇头叹道:“这群愚顽,辩论不查病根、也不施救济,只想着查封,可怜百姓失粮,岂不愈发困苦?”

狱卒经过,听了这议论,面带不屑,拿着锁链戳了戳许先生的肩膀:“你也管得宽,他们与我们何干?”许先生冷笑不语,只暗道一声可怜百姓难逃饿殍之苦。

随后天幕转至“浩罕结盟波斯”。在众人讶异之中,年少的锦衣卫出身的季侍卫忍不住轻哂道:“浩罕与波斯,倒是难兄难弟,结盟只是为了互相牵制,那波斯日后行事还需留心一二。”他目光冷冽,颇带几分洞悉的笑意。

天幕又变,接连浮现出数幕战报,尤其那“朝鲜王室军进攻亚齐”的消息令狱中气氛略微凝重。听闻朝鲜军对阵亚齐,双方兵力似是旗鼓相当,可朝鲜军的组织度明显更高,若论胜负,当无悬念。

围观的囚徒中有一位粤地商贾,听到天幕传来“黑森-达姆施塔特示好巴伐利亚”及“班达亚齐战役”的消息,他捻须暗笑:“这黑森与巴伐利亚相交,倒不知是权谋还是真心?而朝鲜战役看似小胜,却不过是头阵,不过朝鲜若占领亚齐,莫非意欲插手南洋?”

接着,商贾见美国也向清国甘肃总督区施加影响力,又被西班牙人败坏其行动,不禁哼声道:“这些洋人,当真贪婪不知足。”他的眼中透出一抹不屑,又有些无奈。

而另一侧的冷面官吏徐大人目睹各国礼节、示好、联盟的情景,特别是瑞典、萨克森等国间的外交手腕,不禁喟然长叹道:“四海之内,无非算计。我华夏朝纲虽远胜他们,却未免受到影响。”

他朝众人微一颔首,续道:“看看这朝鲜王室军的战报,每日都有详实呈现,不像我华夏疏于筹备。依我之见,王室军接连追击亚齐,恐怕不单是为战胜,更在传达国威。”

这“幻戏”渐渐结束,喧嚣稍歇,天幕的光影渐淡,仿若这方天地也进入沉寂。然而墙角里,素有“虾球”之称的小人物突然发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唉,这些‘外夷’的纷争瞧着热闹,可咱们华夏人看客能如何呢?”虾球缓缓站起,目光如炬,“看他们是有新奇,倒也不见得都是巧计。最让人扼腕的,莫过于朝鲜那边,胜仗有何用,手工业者还是饿着!他们再添多少厌战、威望,到头来不过劳苦一番,民生困顿!”

一众囚徒皆默然,纷纷点头。

……

武将回忆战事情形

天幕最初映现出的是朝鲜军登陆班达亚齐的激战场面:九月二十二日,朝鲜王室军第一批12000名民兵刚刚在港口登岸,便与亚齐守军爆发了激烈战斗。岸边烽火四起,烟尘弥漫,甚至海水都被战士们鲜血染红。

老武将沈将军神色微变,略带赞许地说道:“竟敢强攻班达亚齐港口,兵力相当,却能稳步推进。看来这朝鲜军民兵虽非精锐,却也有相当的军纪。”他点了点头,似乎对朝鲜军队的素质颇为赞赏,“港口一役,几日未歇,能稳步逼近王宫外,也算是出类拔萃。”

战报接续播放。经过数日港口鏖战,朝鲜王室军小胜一筹,占据港口后得以稍作休整。十月初他们整顿队列,从港口逐步向亚齐都城进发,直逼亚齐王宫外的空地。前线战士身形肃穆,整齐排布,在一片黄沙烈日下列阵。亚齐军亦在王宫前广场列队迎敌,同样是12000人的民兵战阵,两军相对而立,气氛肃杀至极。

江南乡贤许先生遥望天幕,不禁感叹:“朝鲜人从港口一路推进到王宫外,哪怕人力耗损,仍然保持军容齐整,此等战法虽未尽善,却足以一时压阵,令人刮目。”他顿了顿,幽幽道,“只是他们纵胜一时,如何能保住后方安稳?”

战事如画卷般徐徐展开,天幕上浮现的战况愈发惨烈。双方激战数日,朝鲜军步步紧逼,而亚齐军则在王宫外的空地上顽强抵抗。然而战报中多次提及朝鲜军军纪严明、阵容不乱,反观亚齐军则渐显疲态,士气逐步溃散。朝鲜民兵借着组织度优势逐步瓦解敌军,最终迫使亚齐军节节败退,溃散四方。

粤地商贾斜瞥一眼天幕,冷笑道:“呵,这亚齐军连阵型都不稳,哪能守住王宫?虽人数相当,却难敌朝鲜军有序调度。等他们这班溃军逃去,朝鲜军追击已是板上钉钉。”他微微摇头,“只怕这场‘追击战’未必轻松——一来疲惫,二来士卒尚无胜负终决之心,拖长了便伤元气。”

战报至此,映出班达亚齐战役最后的战果:朝鲜王室军虽付出108人伤亡代价,却大获全胜,而亚齐军亡者超三千之数。王宫残垣破碎,亚齐兵败如山倒,沿途撤退向塔帕土安方向。战报末尾特意提及,朝鲜王室军在短暂休整后,决定对溃逃的亚齐军进行全面追击。

狱中众人见此纷纷唏嘘。老武将缓缓摇头:“胜而不息,追之不怠,若是谋定后动,方得人心。朝鲜此番虽赢得威望,却恐稍有厌战之声。”

天幕渐渐黯淡,朝鲜国内的消息浮现其上——本是生产衣物与家具的手工业者们此时饥寒交迫、挣扎度日,处境极其艰难。

虾球见状,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朝鲜兵胜固然光彩,可手工业者们身处饥饿,根本无法安稳度日!这军威再盛,又岂能安慰百姓之苦?”他神情凝重,对众人低声言道:“战事再胜,若百姓饥寒,亦是浮华之事。”

牢房内重归静寂,囚徒们目光深沉,却没有人再言语,四周仿佛笼罩在沉思的影中。

……

我叫哈姆扎,是亚齐苏丹国的一名老兵,从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看着荷兰人一步步侵蚀我们的故土。他们最初不过是在苏门答腊岛上登陆,后来一点点扩张,逼得我们退到这北端,苟活在自己土地的边缘。然而,如今的灾难竟比殖民者更凄惨。这个十月,亚齐的梦魇降临了,噩梦来自遥远的东亚,来自一支我从未听说过的朝鲜人军队。

那些从未见过的朝鲜人,竟然大老远地漂洋过海而来,在我们班达亚齐的港口登陆。我原本以为他们不过是一群异域的过客,谁知他们一来,便像猛虎下山,不问因由,抄起粪叉和自制的粗陋弓箭,对着港口的我们兄弟就开始屠杀。他们的冷漠与暴烈彻底粉碎了我对故土安宁的最后一丝幻想。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亚齐苏丹国在苟延残喘中,竟还要遭受这样的屈辱?

面对他们的袭击,我们原本不该如此无力。我们数量上并不逊色,也有着这片土地孕育的勇气。可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的队列有序,军纪森严,而我们却如散沙一般。我和兄弟们从港口一路败退,一直退到王宫外的广场。苏丹难得亲自披甲带领我们,他在广场上振臂高呼,命我们坚守,誓死将这些异邦人赶回大海。我们眼神焦灼,心中涌动着激愤之火,可每次朝鲜人举起刀枪冲来,我们的队列便随之崩溃。这不是普通的溃散,而是一种深刻的无力感,我们被他们每一波冲锋压得几近崩溃。

他们不是没有恐惧的人,但他们似乎早已视死如归。他们每个人眼神清明,动作干脆利落,似乎这场战斗是他们唯一的归宿,退无可退。我听说,如果他们败退,便要被我们抛入马六甲海峡,喂给鲨鱼。也许正是这种无路可退的决心,才令他们像铁壁般难以撼动,而我们,却因绝望而逐渐散乱。

最后,我亲眼看着苏丹在混乱中战死,倒在王宫门前。他是亚齐最后的旗帜,而我们,眼看着这旗帜倒下,便再无力量抵抗。朝鲜人的步伐稳健,冷漠而无情,像洪水般淹没了我们。我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亚齐的战旗会在自家宫殿前落地。我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失败竟如此简单:我们没有秩序,彼此松散,而他们却步调一致,雷厉风行,带着一种注定的胜利。

此刻,班达亚齐城已尽数落入朝鲜人之手,我成了最后一批撤出城市的败兵。我知道,我要离开,要往塔帕土安去。我不忍回头看,因为那是我们亚齐的王宫,象征着我们最后的尊严。可即便不回头,这一切也早已烙入我的心底,像一道永恒的伤疤。若有一日我还能归来,我定要让他们尝到复仇的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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