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章 水落石出
卢叙现在有些烦了，西门庆明明证据不足，却还是要告王风。如果孟玉楼和王风真是一起私逃的话，眼下这种情况，她焉肯告发王风？
而如果她告发王风，那卢叙倒是要怀疑这妇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因为正常情况下，被诱拐的妇人，这时候是不会告发诱拐者的。
谁肯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自承有罪呢？
但西门庆既然有这请求，他自然也不能不理。否则，岂不是有可能会被别人说他偏袒循私？
于是，卢叙又来审问孟玉楼。
“孟氏，你与武大之间，今天这事，你到底怎么说啊？你当初离家，是否系为人所蛊惑？你现在可以大胆说来，不须担心别人打击报复。你把一切说与我听，本县自然一力替你做主。”
他这番话，和颜悦色，倒是好像在鼓励孟玉楼做出告倒王风的供词来一样。但其实并不。卢叙这是不想让别人认为他在公堂之上有意恐吓，而让犯人不敢畅所欲言。
他现在都已经这么和颜悦色了，犯人难道还会被他吓到，而做出虚假的供述吗？
孟玉楼听到卢叙问起，她便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奴家当初被西门大官人下聘，这是确有其事的。而且也差一点进了西门大官人家的大门。不过轿子到了西门大官人家的门口，却是又被大官人给打出了。原因奴家至今未知。”
“后来大官人到了阳谷，奴家在清河实在困顿，这才想着来阳谷县，看是否能够找得到大官人，能让奴家有一个栖身之地。”
“但奴家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次初到阳谷，人地两疏，更是走投无路。幸得武大官人救助，这才能够暂得容身。”
“现在西门大官人又找着奴家，要将奴家接进家门去，奴家感激不尽，心里也是高兴万分。但是要说奴家乃是与人私逃，这事奴家万不敢承认。此事还请相公明查。”
孟玉楼当初被西门庆踢了，心里对西门庆就已经有了阴影。其实拿王风与西门庆比较，孟玉楼是比较倾向于西门庆的。
但现在她身无分，西门庆会接纳她吗？孟玉楼正是知道西门庆看她不会看得比钱重，这才是实话实说的。
否则的话，明知道西门庆此时只要她能顺着他的话，去诬告一句王风是有诱拐过她的，那么西门庆就有可能会接纳她，她如何不肯这样做？
但是因为她已知道，只要自己身上没钱，进了西门庆家的门，地位也不会有多高的。她就对再进西门庆家没什么兴趣了。
与其进了西门庆家之后，受他轻贱，还不如就在王风这里，做一个炊饼店掌柜。至少她还能够得着一些尊严。
两边一取舍，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她现在拿不到王风手里的属于她的那些钱财，就只能做出这样的抉择。
而她自称只要西门庆来接，她就愿意欣然到西门庆家去，这事她却是料定西门庆绝不肯做的。
王风给西门庆定出的条件是，西门庆要拿出六百贯铜钱，这才能把她领回去，这种事情，西门庆怎么会做？
现在她在王风家里，表面上虽然好像没有什么事，但明眼人谁不会猜到，她和王风背地里并不会怎么干净。
现在王风用了她，西门庆还得用六百贯钱把她领回去。西门庆是什么人，他肯吃这个亏，丢这个人？
所以明知西门庆不可能出钱来领人，她为什么不把话说得漂亮一点呢？这样别人还更找不出一点她的破绽来。
此时的孟玉楼，已经由开始被抓时候的惊慌失措，变得是冷静沉稳了。之前她还不知道自己会被怎样处置，心里面是战战兢兢。
而此时王风已经把局势扭转过来了，她还用害怕什么？
之前她还想如果王风什么也没作为，被西门庆诬告，也甩脱不开罪名，那她为了自保，肯定会做一些对不起别人的事的，
但现在情况并没有那么坏，她又何必去做那些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呢？
卢叙听了孟玉楼的话，把脸一沉，他转向西门庆道：“西门庆，据这个妇人所言，当初她的离家，乃是你自己将她打了出去的，如今怎地你却出来告他与人私逃？你这岂非是诬告？”
卢叙这么一变脸，西门庆也是暗暗心惊。他这事要是卢叙断他诬告，他罪责也不轻啊！
他当初起意告王风之时，不过以为孟玉楼的身份，还是他的小妾，而现在她却在王风那里。这样如果他去告他们二人私逃，岂不是要叫他二人百口莫辩？
男女间的事情，谁说得清？就算他们二人把一切真相都说了出来，只怕也得不到多少人的认同。因为大家会以为那只不过是他们二人的狡辩之词，他们是想脱罪。
因为最简单的一条，他们二人是的确搅在了一起了。就这一条，他们两个如何能说得清楚呢？
但没想到的是，王风还真是把这事给说清楚了。他一开始就把自己提高到了一个大善人的高度。此后其它的事情，站在这个高度上，就都好理解了。别人还真的说他什么不得。
而现在孟玉楼说的事实一出来，大家觉得既然王风前面的话可信，那后面孟玉楼这些话，当然也就可信。
因为孟玉楼此时没必要说谎。
而如此一来，他在真相面前，所做出的一切，自然就昭然若揭，谁都可以看出，他是在诬告了。
此时他若不能洗白自己，那可是会有些麻烦呀！
“这妇人……这妇人还未进我家门之前，就已与这武大有了勾搭，我如何能再让她进我家门。之后他二人又有了私情，私自出走，这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么，我如何算是诬告了他？”西门庆这时是只能这样替自己分辩。
这样听起来，事情倒也像有些道理。但是卢叙依然不豫。西门庆此时可是做得有些让他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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