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生与死

妈妈温柔地对小孩说：“如果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机会只有一次的话，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去毁灭它。”

小孩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有没有因果轮回谁又能知道，但在这个遍地埋骨的朝代，好生之德四字，也足以称得上是稀足珍贵的了。

故事就这样讲完了。

不知是因为巳辰不太会讲，还是他尽力简化过，这个故事似乎显得有些无聊，不过仅仅是这短短的几段话，仍让不经常开口的他感觉到了疲惫。

巳辰望着已经陷入梦乡的莫铃，半晌，在已经平息的黑暗中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喉咙处的一块小小的凸起，指尖在那金属质感的表面摩挲了一阵，不由在心中默然叹道：今日说了如此多话，可能要提前更换了。

不过，巳辰眼中倒映着莫铃宁静的睡颜，目光很轻，他想，这大概是值得的吧。

突然间，莫铃今天所说的那几句话又浮现了出来，巳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从柔和里挣脱开去，在寂静中逐渐锐利，他那苍白的手缓慢地触上了莫铃的发丝，一丝内力探出，倏忽间收到了某处微微的回应。

效果还是不够吗？巳辰脸色暗沉地思考着，打算找个时间再进一步研究。

毕竟假使让这个孩子知道真相的话，对他来说，可没什么有益的地方啊。

……

在客栈睡了一宿后，轩遥敲醒了莫铃的房门。

再次起行，细碎的马蹄踏过街市，踏出官道，直至日上树梢，两人在路旁的茶馆里歇过了午，又策马上了田间的一条条黄土小道，前路逐步转入了崎岖的丘陵。

黄昏没上枝头的时候，轩遥只看见周围棵棵树木密密麻麻地交错着叶。

看来今晚是注定要露宿野外了，轩遥想着，却也习以为常，以前一个人上山砍柴的时候，如果一不小心走得太深，他也没少在林子里睡觉。

有不少人明里暗里讽刺他这个阁主是个弱生，轩遥大都一笑了之，他有几斤几两他自己清楚，那些没本事的人嚼的舌根，没必要放在心上。

长空漫漫，月晕星疏，轩遥嗅着林间清凉的气息，渐渐怔然。

莫铃骑着马走在他侧后方，眼神略过渐浓的夜色，暗自寻找着适合栖身之所，时不时又顺手扯几根还未长起来的小竹子，放在手里把玩，只是突然间，他敏锐的目光猛地捕捉到了一片衣角。

莫铃倏地谨慎起来，不动声色地牵着缰绳，出声问前面的人：“你看那月光在树枝间一闪而过，随即被阴影掩盖的样子，你想到了什么？”

轩遥回头，表情像是在诧异莫铃的突兀，望着头顶被云侵吞了大半光辉的月与稀落的星辰，默吟了一会，答道：“故人何在，长庚应伴残月。”

莫铃只觉一噎，深刻感受到了两人思考方向大相径庭，“……你再想想。”

轩遥隔着帷幕也能瞥见他无语凝噎的神情，终是把自己回忆的思绪收了一收，又说道：“明日许有风雨？”

莫铃冷漠地看着这个试图观测天象的人，怀疑他是不是脑子受过伤，没有什么耐心地眯了眯眼道：“不是。你应该想到，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莫铃故意把后一句压低了声调，随即不等轩遥反应过来，信手一挥，七枚以竹子临时制成的暗器同时击出，毫不迟疑地袭向了那浸没在黑暗中的一处树丛。

尾随者的反应出人意料得敏捷，迅速跳出了藏身点，险险躲过那间不容发的连环袭击，身形一弯，瞬间运转内力发出一阵极其强力劲风反朝着莫铃冲去。

莫铃眸中一凝，下意识地准备调动起全部内力迎战，却突然在半途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他暗骂了一声，死死咬牙顶住气血逆流的不适感，将内力狠狠地送了出去。

两相冲击之下，连着周围树上的叶片也都突然猛烈地翻动起来。

莫铃却是终究没有办法地失了力，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一晃，对方的余力却已毫不留情地席卷而至，霎时掀起了挡在他面前的帷帘，沉凝清秀的面容一瞬间在薄薄的月光中显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