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暗中绪

巳辰半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却已无半分睡意。周遭静得几乎有一种压迫感。

像是直直地逼着人去胡思乱想一样。

没有一个人还在，没有一个人还在他身边。

谁会愿意来陪着他这样的人呢？巳辰的情绪之中是异常的一片灰暗，想起今天堂上那些人漠然的目光。

谁会愿意听他的那些经历呢？巳辰眼眸紧闭，下意识地一点点蜷缩起来，就像想要把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然后逃离这个人世一样。

不要再说了。巳辰无声地哀求心里那个忽远忽近的指责他的声音。

既然你欲逃避，那为什么又要想尽办法地苟活下来呢？那个声音却依旧毫不留情地嘲讽着。

为什么？巳辰在心中摇了摇头。

是因为要找那个人吗？你觉得，他还会想要看到你吗？他恨不得离你越远越好，他丢下你一个人走了，记得吗？那声音越发冷酷起来。

“不要……”巳辰嘴角漏出一声破碎的痛呼，心口处疼得发慌。

两次。乌汲巳辰，他自己选择的离开你，而且是两次。他不想再被你找到了，你还不明白吗？

“他会回来的。”巳辰想要小声地呜咽，却在这寂静的夜里难以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咬紧了牙关抵抗着，抵抗着自己内心身处对自己的谴责。

他早就不顾一切了，为了那个人。

巳辰想好了，只要现在的他一直呆在莫铃的身边，那人出来后，就算不会来找自己，也会凭传闻中的消息来找莫铃。他等着就可以了，哪怕，那个人一眼也不看他……

黑暗中心里压抑已久的情绪半吞噬了他的理智。

巳辰感到一片模糊，有什么湿润而冰凉的东西沾满了眼角。他没有睁眼，也没有做声，只是安静地躺着，任凭微冷的空气将咸涩的水珠化为干涸。

……

翌日。

早餐。

轩遥、莫铃和巳辰坐了一桌，桌上摆着简单的餐点，一人一份，总的看起来还算丰盛。

莫铃依旧没有养成食不语的良好习惯，一边喝粥一边随意地提到：“那偷牛的人……你找到了吗？”

轩遥眼中一闪，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坐在一旁一直表现得很听话的巳辰，放下筷子答道：“没有。”

巳辰刚嚼完一口包子，犹豫了一下出声道：“是我……把那头牛从赵伍家里带到李柒家的。”

“你？”莫铃讶异地抬头看着他，“为什么？”

“给你们添麻烦了吗……？”巳辰无措地缩了缩头。

“没有没有，小事而已。”莫铃笑着安慰他道。心里却是奇怪，他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是怎么把那么壮实的一头牛牵走的。

“你为何要这样做？”轩遥又是问起。

“我，”巳辰迟疑不决了一会，还是说出了实话，“赵伍他家的那个院子，就是收养爹爹的人家原来住的……只是爹爹的养父母膝下没有子女，才让赵伍一个远房亲戚占了去。”

“所以…你不高兴，想要报复？”轩遥奇道。

“啊…可以这么…说吧。”巳辰断断续续地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莫铃无奈，也不知道这小孩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多，难道巳辰原来就那么喜欢跟他说话吗……然而他也不想追究这么多。

“轩长寻，你不会要给他定罪吧？”莫铃瞪着轩遥，一副你不要跟小孩子过不去的眼神。

“当然不会。”他还没这么无聊。轩遥说完这一句就重新拿起了筷子。

莫铃这才算松了口气，眼瞧着旁边的巳辰又开始安静地啃包子了，他却又问道：“我看你公务也办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去做什么？莫不是要一直呆在这澹州……不觉得无聊吗？”

这人真是一天都闲不住。轩遥刚好吃完擦了擦嘴，有些无语。前世也是这样，三天两头就要来找自己麻烦，就好像他是他的乐趣所在一样……嗯？自己怎么会这么想？

轩遥脸色黑了黑，但也未表现得很明显，只是回答他道：“我想，回啸月总阁一趟，回去……查些东西。”

自从听完赵老大爷讲的那一番话之后，轩遥心中总有那么一些不明不白的想法，特别是赵大爷口中对千机仙的描述，以及他与巳辰的一些相处景象，让自己不知不觉就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遍。

最后轩遥决定，回去查一查千机仙这个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那我就跟着你吧。”莫铃自然是乐见他出门的，只是……“你呢？”他看向巳辰。

“我…我想跟着你们。”巳辰认真地注视着莫铃，眼里写满了不想被丢下五个字。

莫铃却是转头对轩遥投去了目光。

“行吧。”轩遥微微点头，算是同意。瞥见两人的神情，莫名又有一种这个家是自己当家做主的奇怪想法，不禁失笑。

只希望此行回去不会多生枝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