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面
皇帝没了之后,局面虽然混乱,可上官易之在其中也是响当当的名号,虽不至于会在短时间内踩过西煌的界,可不论哪条道都讲究个山水轮流,不要轻易得罪任何人。 这道理,陈志诚自然不会不懂。 但是那几个洋人来头背景都不小,尤其是詹姆斯,他并不是普通的洋商,他的家族是军火商出身。 陈志诚正打算能巴结上做一个长期的军火买卖合同好扩张自己的势力。 两相比较之下,一时之间还真是难以定夺。 “陈大人,我姓陆,临来的时候我父亲陆元胜便说了,若能遇到您,定要代他问好。还真是巧了,果然遇到。可惜我和修明都急着赶回金京,火车的发车时候也快到了,是否行个方便?”陆子漓朗声说着。 陆元胜?陈志诚扫了眼陆子漓,心道这法码是又重了一层。 便干脆将球踢回给洋人,“詹姆斯先生,要我看这事情……” “陈大人,你不会是不想再从我这里做生意了吧?”詹姆斯才不管什么内幕、不管什么陆元胜。 他在西煌受此大辱,无论如何也不想善罢甘休。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陈志诚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想了想,沉着声音对着陆子漓和程修明说着:“上官先生和陆家的人,我自然会给足面子,只不过这位洋老弟也是我的座上宾,况且也是你们得罪他在先,那就烦请二位给我洋老弟赔个不是,银子嘛,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还没等陆子漓和程修明回话,那洋人先不同意了,扯着脖子反对,“你们天启人就喜欢用嘴说,没意义,光赔不是不行,要给我下跪求饶,另外……那几箱货物要留下。” 詹姆斯如此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意图,倒叫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陆家的人立刻明白了,昨天在沙漠里遇到的时候,这几箱货就被詹姆斯的枪打露了面,这就被洋人盯上了。 “胃口倒不小,鞭子还没挨够?”陆子漓哑然失笑:“你叫詹姆斯是吧,昨天究竟谁是谁非你我心里有数,我不杀你就已经是给足了面子。更何况你抢了驼商的货物,已经赚到了,何必还在这里欺人太甚。” “我在天启还没有要不到的东西,那些古董放在你们这些野蛮人手中也没有用,干脆让我运回我的国家。”詹姆斯的语气极尽鄙视,就连陈志诚也一并骂了进去。 若是平时被詹姆斯讽刺几句,陈志诚多半会装聋作哑,大不了背人的时候鞭几个手下出出恶气。 可现在的情况却有所不同,毕竟面对着的人也是叫得出名号的,这要是传出去,说他给洋人这般教训,岂不是丢了大面子。 念及如此,瞧着詹姆斯便更是多了几分愤恨,心里暗骂死洋鬼子太没有眼色。 局面不好搞僵,陈志诚装腔作势的咳了咳,接过了詹姆斯的话头说着:“这个……詹老弟,依我看啊这磕头赔罪倒也就不必了吧,这些银票我就代为转送给你了,就当是给你出了口气。” 詹姆斯看了银票一眼,冷着脸摇头,手中的鞭子指向影帮人手中抬着的木箱,“陈大人,你不要被区区这点钱就收买了,你究竟知不知道他们的货物是些什么东西,价值多少。 如果我昨天没看错的话,那箱子里面装的是西煌大漠王陵地宫的宝贝,价值连城。你不敢感兴趣?” “大漠王陵?”陈志诚眼中一亮,贪婪之光立现,“有何证据。” “大人,你可别忘记了我的家族以收藏古董著称,对于那些宝贝,我仅凭肉眼就可断其来历。我跟这群人在沙漠交手的时候打破过其中一个木箱,滚落出来的东西,绝不是一般的土货!证据嘛,就在那些箱子里,让他们打开就行了。” “这……”陈志诚面露迟疑之色。 陆子漓一见之下心里便有了数,趁陈志诚左右摇摆之际迅速说着:“洋人不懂规矩,陈大人,您是前辈了,当然是懂得的。 江湖上走货,银货两讫之后断然无让第三方再开箱检看的道理。 更何况严格说来,您也并非西煌的长官,我这是从魔鬼城石天老爷子那里收上来的。 若是被您在此截了,恐怕今后再无人敢跟魔鬼城打交道,那么……恕我直言,您得罪便不止是上官先生、陆家,还有魔鬼城。 方才修明递上的银票只是给兄弟们的喝茶钱,若陈大人肯给小侄这个面子,我自然也不会小气,那些茶钱有多少,小侄补足三倍,您看……” “咳!”陈志诚心中一喜,脸上却不便表露,陆子漓说的不假。 陆家和上官易之得罪了已经是麻烦事,若连西煌的地头蛇魔鬼城都得罪了的话,今后着实也难以
再维和。 念及如此,捻了捻弯须,装模作样的皱紧了眉头,摆了半幅威严架势对詹姆斯说着:“詹老弟,依我看……” “不用再看!”詹姆斯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他对陈志诚的犹豫早就不耐烦了,直截了当的拒绝:“如果不把货留下,什么都不用再谈。” “若我不留呢?”陆子漓笑了笑,冷声问着。 “那就全部去死!”詹姆斯一字一句,不准确的发音以恶毒的语气表述出来,无比的诡异。 说完,手一挥,他带来的几个洋人全部举起了枪啪啪上膛。 陈志诚的人马中也有不明究里的,跟着上膛。 站台上的气氛可谓剑在弦上一触即发,陆家和上官易之的人马不再藏着掖着。 詹姆斯的“死”字一落,他们便已快速的从怀中或行李中抽出了自己的武器,长短枪都有。 尤其是上官家的暗卫,拿着的家伙丝毫不比陈志诚的人马逊色甚至还有过之。 从人数上看,的确是陈志诚一方占了优势,可陈志诚的态度仍旧左右模糊希望中立,而陆子漓一行人却都是死士,不怕在这里血拼一场的。 静水沉默的站在队伍里,她最为矮小,可从人墙的缝隙中看出去,却刚好能看到陆子漓站立的背影。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短款的薄呢大衣,戴了顶帽子,在严整以待的枪阵中孑然而立,没有动作、没有发话、没有武器,可整个人敛出的强大气势却压迫得让对方窒息、不得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似乎他的一声叹息、一根小指挥上一挥便是恶战的号令。 静水的眼窝中忽然便是一热,儿时每一个浓缩的记忆抽枝着蔓延开来,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生死她不是第一次经历。 彼时她也跟承箴这样缩在队伍之中,怯生生的看着大人们在交涉,而当时给了她全部安定、安心的,是她的父亲。 “这是干什么!”陈志诚高声喝斥声,不知是说给哪一方听:“太不把我陈某人放在眼里了,都把家伙放下,放下!” 他的喊话收效甚微,除了他自己的人之外,洋人和陆家人都不可能会听他号令,无端的又给这场面增了几分尴尬而已。 可事实上,他能够从一个皇朝时期的太守毫发无伤的转为新局势下的能人,当然不会只是侥幸。 若讲狡猾,恐怕詹姆斯那个洋人难以望其项背。 银子,他要,宝贝,他更要,这个所谓的调停人,他即然必须得当,那么就当到利益最大化。 陈志诚貌似诚恳、慢条斯理的说着:“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一个银子的事儿。要我看,大家都不必为了这个伤了和气,甚至伤了性命。这样吧,陆贤侄啊……” 一句贤侄叫出来,陆子漓在心里好笑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