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
静水下意识的直视着陆子漓,他神色坦然,并不像是开玩笑。 “苏小姐,这件行吗?”宝喜已从里间拿了衣服出来,是件女式披风,看上去并不十分华贵,胜在保暖。 静水不知道陆子漓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反正也猜不透,索性不去猜,接过宝喜手中的披风把自己裹紧了。 陆子漓见她这般痛快反倒怔了一瞬,眼前的这个姑娘沉默而内敛,把自己绷得紧紧的,好像随时可以射出去的箭。 她的年纪,她的身份,她的来历,她的经历无一不透着古怪。可惜再古怪也进了陆家,进了陆家,便由不得她。 陆子漓不再说什么,转身出门,他知道,静水一定会跟上来。 出了陆宅,一部黑色的小汽车已候在门外。 随从阿远站在车旁,见陆子漓出来便毕恭毕敬的帮他开了车门。 陆子漓回身拉过静水先把她塞了进去,自己坐在她旁边。 静水坐在车里,心里漫上浓浓的悲哀。这一幕似曾相识,出事的当天在茹苑上车的时候,倾世也以这般粗鲁的动作让她上车。 可类似的举动由不同的人做出来,意义便皆然不同。等着她的是什么,等着倾世的又是什么,她无从得知。 阿远坐到了汽车夫旁边的位置,回头问了声:“二少爷,出发吗?” 陆子漓“嗯”了声,头便向后仰着开始闭目养神。 静水下意识的坐远了些许,披风裹的更严了些,手中的雪香簪被她捏的死死的,就好像这簪子是她的全部。 汽车出发,一行只有四人而已,这跟静水想像的陆家少爷前呼后拥的出行不大一样。 夜色浓重,车子平稳而又安静。陆子漓还是闭着眼睛纹丝不动,没有了调笑,从侧面看,他脸上的线条比在面对许多人的时候严肃了许多。 月色透过车窗隐约的照在车内,在经过不同高度的建筑物之后,映在他脸上的光线显得忽明忽暗。 “明天就是堂兄的头七了,大部分兄弟会在今晚调回陆宅,做重选堂主的准备,你说,会不会有人去救他?”陆子漓忽然睁开眼睛,把一直在观察他的静水抓了个正着。 静水没想到他会忽然睁眼,更没想到会忽然问了这样一个尖锐的问题,她疑惑而又专注的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陆子漓。 “嗯,眼睛是蛮漂亮,那天晚上我堂兄是不是被你这双眼睛迷住的?”陆子漓继续说着,语气即不是调笑,更不是质问。 “你希望我先回答哪个问题。”静水跟陆子漓几度交锋,她明白自己根本不必理会陆子漓的任何轻薄之言,于是直截了当的说完,便不再看他,端正了坐姿。 陆子漓竟没有说什么,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不长时间之后,驶入了一条笔直的马路,在路的右侧没有路灯的暗角缓缓停稳了。 陆子漓把车窗摇了下来,清冷的空气立刻灌了进来。 “倾世在哪里?”静水警觉的问着。 这条路并不偏僻,可车子却停在暗角,倒像是隐藏一样。 陆子漓抬手指了指车窗外,似笑非笑的看着静水。 静水迟疑了下,侧身向前坐了些朝外面看出去却一无所获。 对面像是个百货公司,此刻早歇了业漆黑一片。 “你这样是看不到的,在我这边。”陆子漓轻描淡定的语气,满不在乎的神色。 在他那边?如果看向他的窗外,就必须要靠近他这边,他是故意的,一定是! 静水的心里又一次漫过愤恨,可她也明白现在什么样的情绪都是于事无补。 “你若不看,我们便回去,错过了好戏可别怪我狠心,机会只有一次,我给你三个数的考虑——”陆子漓悠悠说着。 还没等他说出最后的字,静水的身子已经靠拢了过来,比他想像的还要果断和彻底。 陆子漓的目光便毫无忌惮的停留在近在咫尺的静水的侧脸上。 她的睫毛很长,此刻在鼻梁上投出一点暗影,嘴唇紧抿着,侧面看有些微微的翘起,很美。 静水知道陆子漓在看自己,她几乎能感觉得到陆子漓温暖的呼吸,她迫使自己不去计较这浑身不适的滋味,定了定心神专注的朝左后方看。 可这百货公司颇大,以她的视角仍旧是什么也看不到。咬了咬嘴唇,索性又离陆子漓坐近了些,几乎像是把他拘束在座位里一样,才能探出整个头费力的看。 果然,马路对面的左后方颇远的位置是个西洋楼房,房顶上挂了个大大的十字架,在茹苑的时候先生教过静水,那是教会的标
志,想必那便是陆子漓所说的教会医院。 正想着陆子漓即然肯带她来,为什么又停在这么远的地方不进去?便见教会医院大门便陆续走出许多的人,看衣着打扮应该都是陆家的。 有的走路,有的懒洋洋的上了停在医院门口的数辆人力车,静水在心里默数了下,光是人力车也足足有十几辆之多,再加上走路的……看来陆家果然在里面安排了很多的打手。 人陆陆续续走光了,医院门口间或再有出来的已经像是寻常百姓。 真的会像是陆子漓说的那样,会有人来救倾世吗? 静水心里忐忑不安,陆子漓却动了下,从怀中摸出怀表看了看,简单说了句,“该来了。” 话音刚落,远处路口一点光线径直射出,是车灯。 三辆黑色的汽车以极慢的速度行驶着,没有发出一点噪音,稳稳的停在医院的门口。 刚停好,里面便迅速跳下几个穿了便服的人四下张望了下就跑进医院,静水甚至看得到他们有拔武器的动作,其中两个人身形极为熟悉,一个是程修明,而另一个竟然是…… “承——”静水下意识想喊出声,腰间一紧,陆子漓的手迅速而果断的把她拉向自己,随即便捂紧了她的嘴。 静水想挣扎,可斗篷已成了陆子漓绝妙的帮凶。 她愤怒的瞪着陆子漓却说不出一个字。 从没有哪一刻,陆子漓的脸如现在这般讨厌,受伤的手臂又被他勒得痛了,饶自是这么冷的天气,静水的额角仍旧渗出了细汗。 陆子漓却不再说话,跟静水一样视线集中在教会医院的门口,神色凛冽而严肃。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想必程修明他们早就部署好了。 没一会儿,就听到教会医院里传出了声音,只交火了数分钟而已,就看到有人冲出了医院,一前一后的,果然是程修明和承箴,而承箴手捂着胳膊,衣衫上染了血痕。 “开灯。”陆子漓忽然开口。 汽车夫得令立刻打开车灯闪了下,程修明的目光果然被吸引至这边的暗处,看得出他犹豫了片刻,便护着承箴上了第一辆汽车,迅速开车调头离开,车轮与路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更扰的人心烦意乱。 紧接着,医院门口又冲出几个陆家的黑衣人,胡乱对着扬长而去的汽车骂了几声便了了事。 这个夜注定了不太平,可一切却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