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两人窃窃私语压下不提 ，周挽之很快同云檀一起来到山庄最里面的锻造池。 与其说是锻造池，不如说是个人工开凿的山洞，山洞宽阔，大概有两个足球场拼起来这么大。 铁水融锻的热意弥漫在洞内，山洞中炎热犹如盛夏，周挽之额角泌出汗，不由得将斗篷解下来。 柯云将自己做好的齿轮零件呈上来，周挽之借来了量尺，量过齿轮的凹槽，竟对得分毫不差。 瞧着周挽之眼中流露出惊喜的神色，柯云更觉十拿九稳，果不其然，周挽之将带来的关于缝纫机制作的图纸全都放到柯云手中：“柯叔叔，这就拜托你了。” 柯云终于有幸看到周挽之手中的全部图纸，拂须赞叹道，“画得倒是分外详尽。” “山庄中有为二位安排客房，这‘缝纫机’的制作，少不得周小兄弟再次督造啊。” 周挽之却之不恭，“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叨扰几日。” 柯云笑道：“如何能说是叨扰呢，能有周小兄弟这般能人异士指点，是我们白鹭山庄的幸事。” 客套话说够了，周挽之和云檀被柯云引到客房，客房收拾得干净敞亮，一看就是准备了多日，侍女们鱼贯而入，在屋内添上炭火。 周挽之四下打量，问道：“怎么只有一间？” 侍女和柯云都是一怔，尤其是柯云，他知晓周挽之是女子，但是世子却不让他表现出来。 正着急之际，云檀却接茬问道：“还有旁的客房吗，小一些也行，我住别间。” 紧接着他冲叔父云柯传音道：“我与她本就是假夫妻，还望叔父莫要花多余的心思。” 柯云再不赞同，也只能三缄其口，面色却没有方才好看了，“阿泽随我来吧。” 云檀跟着云泽拐过回廊，来到另一房间，房间里的陈设更为齐全，打扫得一尘不染，云檀拂衣坐下，闲适得宛如在自己家一般。 然而实际上这确实是他的卧房。 云柯唤侍从将茶端上，云檀啜了一口，便听得云柯道：“山中新梅枝上雪煮的茶，是你一贯爱喝的。” 云檀放下茶碗，抱拳道：“叔父有心。” 云柯并不接话，恨铁不成钢道：“那个姑娘真的同你是假夫妻？若非现在时局不定，这婚嫁之事我们这些长辈又岂容你这般儿戏。” 与叔父难得有此机会一见，云檀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叔父有事就尽快说吧，若是无事的话，这段时日舟车劳顿，我也该休息了。” 云柯道：“等等，那位周姑娘，可有广开商路的意思，按照你估计，还有多久能开到京城？” 云檀捏着茶杯道：“有是有，不过她如今的底蕴还不够，叔父问这个作甚？” 云柯道：“若她有这个想法，咱们手底下的私产倒是能帮衬一二，叫她别这么累。” 云檀疑惑：“叔父这时何意？” 云柯苦口婆心道：“你年岁也到时候了，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都有你大哥了，要老夫说，檀 儿你如今已有家室，不如早些传下血脉才是正道。” “你这个妻子有些不安于室了些，到底乡野出身，比不得大家闺秀沉静。” 长辈们看法大同小异，云檀却有些反感和疲倦:“我并不认为她比不上您口中的什么大家闺秀，”他点了点桌上的图纸道，“大家闺秀可做不出来这些东西，同样的话我也与郑叔说过，她首先是个人，而后才是女子或是妻子。” “男人能行商，她自然也可以，而且我还觉得，她做得很好。” 云柯遭他这么一说，摇头笑道：“虽非亲生，但你有些地方确实像极了你爹。” “所以望叔父今后不要说那般话了。” 云柯到底是看着云檀长大的，比起郑镖头的利弊为先，他其实更看重云檀自己的想法，“哎，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头子不说就是了。” “待会午饭，去叫你那个会行商的小娘子吧，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先吃点才好干活。” 周挽之赴宴时正值午时。 虽然这场接风宴人实在是不多，但办得倒是雅致，冬梅映雪，曲水流觞，周挽之捧着手炉赏景，倒是很有意趣。 前来接待的还是柯云，老人忙前忙后的精神头看着倒是比她还好。 宴席也丰盛，应着雪景，端上来的是撒着梅花花瓣的铜锅，锅底是山鸡加菌菇熬成的鲜汤，一道道凉菜被端了上来。 有鹿肉、羊肉、山鸡肉、蛇肉、冬笋、豆腐还有薯蓣（山药）等。 等烫菜全都上齐，柯云便做了一个手势，侍女们队列整齐

，手中都托着酒壶，婷婷袅袅而入，为周挽之和云檀斟酒。 酒气馥郁浓醇，色泽褐红清透，犹如天边红霞，酒酿尚温，蒸腾出来的气味，倒叫周挽之似成相识。 柯云举杯道：“今时今日有幸欢聚，老夫先敬周小兄弟与阿泽一杯酒，为你们二位接风洗尘。” 周挽之正对着酒杯愣神之际，忽然听得这话，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杯温酒便下了肚。 然而喝下后周挽之才惊觉想起，这股熟悉的味道究竟是什么。 是薯莨！是制作香云纱的染料薯莨。 当下周挽之也顾不上吃饭了，她问要过酒壶，站起身问道：“敢问柯前辈，这酒是用什么酿成的？” 柯云捏着胡子朗声大笑，“看来周小兄弟对此酒颇为喜爱，这也是老夫要介绍的，这酒并非用米粮酿造而成，而是一种药材，南边红土地里才挖得出来的稀罕物什，外皮其貌不扬，切开里头却渗出来红色，当年老夫我走南闯北才挖到几颗，当地人也不吃，便只有我拿来酿酒了。” “此物名字倒是俗，当地人叫它鸡血莲。” 周挽之越听越惊喜，薯莨多生长在东南沿海或是西南高山地区，并不耐寒，加上她先前寻过不少地方，都没有对于薯莨的记载。 而它却是制作香云纱不可或缺的材料。 她已经盘算好缝纫机事毕以后自己去江南一带寻找薯莨，没想到在柯老前辈这得来全部费工夫。 看着周挽之的神情，柯云方才回过神来，“小兄弟对这鸡血莲酒可是感兴趣？” 周挽之生怕点头慢了错过这村没下边的店，“是，不过我不止是对酒感兴趣，我还对您手头上的鸡血莲感兴趣，甚至想看看您如何在北地成功种植它的。” 虽说穿越成了农家女，可周挽之对于农业一窍不通，种薯莨不难，但是在北方种那就很难了。 柯云捏着胡子，视线却缓缓转向云檀，云檀微微颔首后，柯云的目光又不着痕迹地转了回来。 “周小兄弟随我来。” 柯云走在前，云檀殿后传音道：“叔父将她带到汤泉池附近即可，莫要叫她深入腹地。” 走在前面的柯云将背在身后的手拢入袖口，示意云檀他知道了。 积雪踩在靴底传来嘎吱轻响，随着积雪愈浅，前方景象也豁然开朗，此地竟是个盘山温泉，而温泉前端不远处，就是白鹭山庄的锻造冶炼区域。 周挽之眼尖瞥到一丛植株，翻开土层一看，正是薯莨！ 原来如此，为何这里明明是北地却能够栽种薯莨，后邻温泉，前为钢铁冶炼，气温怎么也冷不下去，这里的薯莨当然长势喜人。 柯云走上前问道：“周小兄弟对这鸡血莲为何如此感兴趣？” 周挽之笑道：“前辈有所不知，我有一个制纱的古方，此方制出来的纱名为香云纱，阳光下波光粼粼，行走间响声清脆，而香云纱，便需要这鸡血莲作为染料。” “不知前辈能否将这鸡血莲种植形成规模，我想跟您买它。” 柯云听着周挽之的话倒是新奇：“世间真有这样的纱，周小兄弟说得老夫都心动，不知老夫有生之年能不能一见。” “至于这鸡血莲，漫山遍野都是，春风一吹就长，在白鹭山庄也不算什么新鲜东西，周小兄弟想要，咱们给便是，不必再额外花钱。” 周挽之道：“如此，我便谢过柯老前辈了。” 柯云摆摆手：“哈哈，周小兄弟留点鸡血莲给老夫酿酒便是，你的缝纫机之恩，老夫还得这般轻易，倒还是老夫赚了。” 周挽之摆摆手，不愿赞同，“这是自然，酿酒还不够呢，鸡血莲还可入药。是您有福气，随随便说随手一栽，便栽出来漫山遍野好东西。” 柯云哈哈一笑，“你倒是比泽小子会说话得多，要是早认识你，我肯定不爱搭理泽小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字。” 云檀走在二人身后，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周挽之经过柯云同意，拔了好几株薯莨回去研究，到底是白鹭山庄没有纺锤机杼，她桑蚕空间的蚕丝已经准备就绪，如今又有了薯莨，做香云纱的方案可以提前好几个月。 只不过从薯莨做成染料还有几道工序，偏偏这几日大雪，没办法晾晒，周挽之便求了个碳笼，将切成片的薯莨放在碳笼上烤。 倒比晒干更快，早上的时候薯莨切片已经干透了，周挽之将其珍而重之地收起来。才听到系统说话。 【恭喜宿主，缝纫机任务进度前进一步，请宿主再接再厉。】 周挽之道：“近了一步？” 【是，宿

主快去看看吧，脚踏板的机关已经制造完成了。】 系统话音刚落，周挽之的房门立刻被敲响，早冬的寒风从门口灌进来，周挽之仅剩的那点瞌睡也荡然无存。 来人是个侍女，见到周挽之便笑：“周公子快去看看吧，您的缝纫机已经给柯老组装上一半了。” 周挽之拿上手炉，踩上皮靴便立刻出了门。 “那真是太谢谢你们柯庄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