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冬雷,不吉。
晏清不解地看向风泽指的方向,可却什么也没看到,待到他垂首纠结时,风泽忽然转过身来,双脚虚虚地踩在地面上,长袍曳地,神情肃穆。
他看向洛泽,忽然开口道:“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们本源而生,天地造化终为一体,他终究会成为我,我也一定会成为他,这也是我的命,亦是我的机缘。”
晏清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于是奇怪道:“我知道他是你,只是经历不同,只是,你说的机缘是什么意思?”
风泽浅笑看向晏清,道:“待到我们完全合二为一,那便是我真正的本体,是真正的寒荒风泽。到时候,他会想起一切,包括这千年的轮回,到那时,一切就都会好了。”
晏清怔了一下,突然脑海一片混沌,再就如浓云中的闪电划过,瞬间脑海中所有矛盾存疑的事全都被照亮了——
为什么风泽当年解决神器之事,一定要选择毁灭神器呢?他明明知道那东西不可能被毁的,他那么做,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为什么他轮回千年,自己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偏偏在现在这么巧合的时间,被他发现洛泽的存在?
为什么他当年明明神位被夺,神性最低,又恰逢魔性封心,也能准确预知洛泽会降临在这个小世界?
为什么呢?因为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就像安排一场闹戏一样。
因为当年风泽是故意让自己被神器反噬,掉落凡间,轮回千年,或许当时还有他人相助。
因为现在时间到了,需要他出现完成他的戏份,也就是找到洛泽,然后在设计让他去昆仑山。
因为,他被算计了。
是谁呢?
风泽,绝不是这场戏里唯一的编剧。
可笑,可笑,这真是太可笑了。
晏清就这样保持着跪坐在地的姿势,与风泽两两对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风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风泽挑了挑眉,然后退后两步,笑得温柔极了,他说:“阿清,我该走了。”
晏清心里烧起了一团火,这团火将他的理智完全烧干净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理智那东西,他站起身,疾步走近风泽,大声质问道:“我是祂的棋子,还是你的?”
他话音一落,风泽的脸色就冷了下来,裹挟着若有似无的威压,晏清身上像是被压了个比天还大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这时候他似乎终于清醒了一点,可已经晚了。
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意味着他回不了头了——他知道了这场戏,似乎也不想去做戏中的角色,这很不好。
风泽直直地注视着晏清的眼睛,眸中的压迫感是晏清从未看到过的。
“阿清,一日为神,永世有责,我们承担着守护生灵的责任,也要有权衡利弊的决心,你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什么,做任何事你心中都要有个度,看事情,不能只看一面,天道,我们永远抵抗不了。”
晏清蹙眉看着风泽,如风泽所愿地在心里权衡半天,最后放弃——反正也不能再糟糕了,话已经说出口,万没有收回的道理。
于是他继续问道:“那这场戏,于天道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风泽依旧直视着他,威压渐起,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顷刻间浓云密布,天边雷声阵阵,响彻云霄。不远处的大街上,无数人惊恐地仰头看着天空,冬日打雷,天之异象,不吉。
风泽的声音伴随着雷声而来,严肃又凛厉,带着令人心惊的压迫感:“这又何尝不是你的机缘?阿清,不要任性,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众生好。”
晏清摇了摇头,非但没有闭嘴,反而更加大胆:“是那对姐弟吧,就是祂们搞的鬼是不是!你要是不说,我就亲自去问问祂们如何?
你不是说祂再看吗,祂若不出现,我就杀了洛泽,然后自杀,风泽,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风泽怒斥:“晏清!你胡闹!”
晏清梗着脖子,不甘示弱:“说!”
二人对峙期间,天雷滚滚,风雪铺天盖地地砸下来,这不是下雪,像是在倒雪,很快,地上就落了一层厚厚的白。
最终,风泽还是松了口,他强行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背过身去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做到眼不见心不烦。
在晏清忍不住之前,风泽开了口:“晏清,不是什么事都是有理由的,昆仑守山族败落,各界交接地带无人看守,万年前堕神有数苏醒,更有相界灵界等各界动乱,什么戏,这不过是天道庇佑众生,最省力的法子而已。”
“你觉得我无情,觉得我算计了你是吗?晏清,万界混乱,生灵涂炭,你难道要我端坐高台,视而不见吗?”
“你果然,是一个合格的神灵。”,为了众生,谋算所有。正如他所说,这是他的责任,亦是自己的责任,可晏清觉得,自己这个神,做的真是失败啊。
“我走了。”
“风泽,你爱众生,众生可有我?”
“我说过,我们是亲人。”
“我想听实话,风泽。”
“众生便是众生,阿清,你说我无情也好,虚伪也罢,无论如何,我为众生而生,亦会为众生而死,等天命放过我的众生,我们再谈其他吧。”
洛泽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或者说他短暂地失去意识后,就一直闭目听着晏清和风泽之间的对话。
期间,不论是察觉到了的风泽,还是没有注意的晏清,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风泽走后,洛泽立刻就站起了身,他身上被覆了一层雪,一部分融化了,还有一部分凝固在了衣服外,冷得紧。
而晏清站在那里,身上却没有沾染分毫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