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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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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官府邸——凌府。

冒名顶替冯侍卫的凌袤,今日休值,暂居外宅的他潜回凌府一宿没睡,时辰一到,下值后便在恒锦堂等候父亲凌晖。

天未亮,气正凉,原本是他轮夜值后酣睡的好时光。

混沌之中他松松打上一个哈欠,过后半阖双眼吊神沉思。

这几月在宫廷当值,索然无味,犹如此刻聚不了神的他,空洞麻木。

那个长公主几个月没出宫门,昨日头一次出来,想及此,他眼皮子抬了抬。

此时,凌晖从后院穿堂入内。

凌袤眼风一收立直身板,周正敬唤:“父亲。”

凌晖披挂着大袖薄衫,还未着官服,呷一口侍女奉来的茶,应过一声,问道:“昨夜宫宴,小皇帝状况如何?”

前些日子小皇帝骆炎高热惊厥,御医轮守几夜才苏醒,养上几日无碍后,听说要见一见各宫的公主、皇女,这才设下宫宴。

这位小皇帝在“禅让”皇位之前的这些时日,最好身体康健,不可再像杀骆骞一样这般随意。

再则钦天监观测星象,当着几位老臣,道星象因宫廷变故而有所异动,预示宫廷不宜再见血光,今年农桑大兴,若宫廷再见血光,必损农桑。

对于凌晖和大嵘的臣工来说,最在意的便是农桑,皇权更迭是既定的事实不必着急,而农桑却丝毫不能马虎。

钦天监的预示,臣工极为看重,凌晖也便顺势应和臣工,加倍看护小皇帝。小皇帝骆炎不过才七岁,帝位并不着急,等时局再稳一些,再做“禅让”也不迟。

“回父亲,”凌袤如实说,“宫宴之上小皇帝饮食正常。”

凌晖微微颔首,又问道:“长公主可有出席宫宴?”

“回父亲,昨夜长公主,已出席宫宴。”凌袤正欲禀报此事,正好凌晖问询,他便回,“见过皇太后、伏旼后,她喜不自胜。”一顿,“去采撷宫时,长公主向儿子讨要弦刀并告诉儿子,她的弦刀是八年前白言霈所赠,乃定情之物,藏于袖中只为防身。这弦刀该不该还,儿子不知该如何应答,所以一早便来回禀父亲。”

凌袤如下属似的禀话让凌晖神情一滞,眸光扫过凌袤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一瞬,便将心思转去白言霈和骆苕身上。

白言霈祖父白明绪当年任冬官大司空一职,掌土木、水利。嫡孙白言霈承自白明绪,年少成名,任司木中大夫,曾督造公主府。

白言霈心思巧妙,经他之手的木作巧夺天工,栩栩如生,长公主骆苕未及出嫁之年,便亲选白言霈为驸马都尉。

弦刀削铁如泥并非凡物,八年前的话,那是督造公主府伊始,年岁又有些久远,若如骆苕所言是那时相赠,只是一柄定情弦刀查来也无任何意义。

凌晖原本猜测,骆苕为了白言霈,为了伏旼,勾结皇帝骆骞,诱杀他。

可事实并不如凌晖想的那样。

皇帝骆骞在宫中、御苑操练人马,诛杀凌晖的迹象早已显露,凌晖不动声色,就此想揪出骆骞和骆苕背后在宫外粘连的势力,可直至诱杀当日,也未曾发现宫外臣工有过异样。

十四岁的皇帝骆骞聪而不慧,心思狂野,想杀凌晖的行为,凌晖尚能理解。

但长公主骆苕,若想杀凌晖,不该如此无知和鲁莽。

在凌晖内心,这是个未曾解开的谜。

骆苕,十一岁亲指白言霈为将来的驸马都尉,而白言霈的祖父白明绪,是皇太子的坚实拥戴者。如今皇太子病逝,孝玄帝暴毙,骆骞也已死去,只余骆炎粉饰着大嵘的颜面。

凌晖掌握实权,大嵘局势看似平静无波,但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潮,总要拿切实的政绩去平息。各州势力虎视眈眈静观其变,他凌晖疏忽不得一毫一厘,若能不费吹灰之力,将骆苕背后的势力归拢麾下,是为上上策。

凌袤静静地呆在一旁,抬眼看失神中的凌晖。

凌晖好似察觉,眸色微变闪过一丝莫名后对凌袤说:“暂且不还。”

“是。”凌袤垂眼,“昨夜她向儿子讨要刀身时,还问为何不审问她。”当初在采撷宫夺她手中的弦刀时,她护得很紧,怕她自戕,便只拿走了刀身,刀鞘留下后她就没继续闹腾。

“审问她?”凌晖笑了笑,“既咬定是白言霈所赠的定情之物,审她又有何用。弦刀制式的确像出自江南,白言霈曾以游历之名踏足南峪吴贼之地,带回一柄弦刀并不稀奇。当年白言霈失踪,任孝玄帝如何诱逼,长公主决口不提将人放去了何处,若她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严刑逼问也无用。”

他问,“可有说白言霈逃去了何处?”

凌袤摇头沉默不语。

凌晖不欲再提及白家,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问凌袤:“长公主,你觉得该如何安置?”

凌袤眨了眨半昏半醒的眼眸,慢慢道:“长公主近几月都未踏出采撷宫,不妨就此一直囚禁。”

凌晖对于凌袤所言,眸中腾起一股不悦。

凌晖想骆苕露出马脚,那必须得放行,让人有出宫的机会。

须臾,凌晖敛下不悦,缓声道:“几月前,长公主被囚禁采撷宫几日,落下心悸之症,皇太后对父亲已有微词。若继续囚禁,在皇太后那,终归不好交代,慕容家的这份薄面我们凌氏当给。”

微微一叹,“长公主能早些归顺凌氏,便会省去许多的麻烦。”

偏偏有时人心最为坚韧,难以归顺。

观象师曾私下对凌晖明言,占卜长公主命贵却命途坎坷,于大嵘国运不利,但对大嵘之后的国运大有襄助。

凌晖对观象师所言并未放在心上,他一个企图夺权谋逆的佞臣若要信天命,便不会是今日这局面。

长公主对大嵘之后的国运大有襄助,这句暂时应和心境,倒可以捡来信。

凌袤依旧耷拉着眉眼,想起昨日采撷宫殿内的情景,瞧那模样,想必心疾已经无碍,囚或不囚他父亲早有定夺。

凌晖看着一副倦意绵绵的凌袤,问:“你可愿意娶长公主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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