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 你们说过不过分?
隋氏不等她开口再央求,对翠白抬了抬下巴,说:“二公子和英王夫妇后头的事,整个汴京城不都晓得了吗?说给表姑娘听听。”
阿蒲蒻眨巴着大眼睛看向翠白,眼中充满期待。
翠白暗暗叫苦,勉强笑道:“奴婢孤陋寡闻,知晓的也不多,姑娘随意听听就好,当不得真。
“那会儿奴婢年纪小刚到府里侍奉,汴京盛行一首童谣,也不知谁起的头,孩童大街小巷的传唱。歌谣说的是,‘汴京有两英,骠骑轻衣一时新。汴京有两俊,博君一笑胜万金’,赞的就是二公子和英王殿下。
“后来没几年,官家给二公子和王大娘子赐了婚。不过最后王大娘子没嫁到我们府上来,嫁给英王做了王妃。于是童谣又变了,后头又添了几句,‘若是为了那个王令卿,便是两英、上了金銮殿,也要争那石榴裙!’”
“都是好事之徒编的混话!”隋氏挥着帕子打断她,对阿蒲蒻说,“嵇家门风端正,二郎才不会做争风吃醋的风流事!不过话说回来,也该当他们三人有此孽缘……”
隋氏喟叹了一阵,道:“起初传那童谣时,成忧和琛王爷正当少年,意气风发又得官家宠爱,不论画章还是击鞠骑射堪称世家子弟中的翘楚,打马过市不知引得多少小娘子在阁楼上倚窗睇目芳心暗许。”
“说起他们俩呀,就是如今的成夙和隔壁周国公府上的小衙内这样的!你懂了吧!”一说到嵇成夙,隋氏眼中闪烁出欣慰自豪的笑容。
她看了阿蒲蒻一眼,少女微笑点头附和,神情安静的如同一尊澄清的琉璃。一眼就能望到底。
叫隋氏越加满意。
“成忧和赵琛在郎君中出类拔萃,王令卿则是汴京闺秀之首,美貌端庄更兼才情过人。那几年他们三人可谓占尽了风光。
“成忧十五岁那年,官家给他和王令卿赐了婚,只待成忧二十加冠后就成亲。而琛王爷呢,因为头前老英王过世,按例他要为父守孝三年,还未来得及定亲。然而也就是在那一年,麟州突然出了事……”
隋氏脸上的笑容淡去,渐至消失不见。
“待成忧赶过去已是来不及……他扶了嵇将军和大郎的棺椁回汴京,帮我把珠丫头带来,便又回了北地军中,这一待就是三四年。等他再从边关回来去西南办差,谁能想到在那里遭了殃灾!再后来的事,罗丫头你都知道的……”
她掐着帕子扼腕叹息。
“会好的!您相信我,二公子一定会好的!”阿蒲蒻急道。
隋氏轻拍她的手背,说:“老夫人一直说不怪苗人不怪罗土司的族人,也不让我们怨尤。她说这一切都是二郎的命数,吉人自有天相,二郎必定否极泰来。退一步说,若非罗土司献药,老夫人的心疾何以痊愈?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耶。”
“若二公子没有在西南遭难,英王妃当初就该嫁给他吧?”阿蒲蒻问。
隋氏举起帕子挡住口鼻,一声轻微的嗤声从她鼻子里哼出来。有些话在嵇老夫人面前不能说,但是压在心里不吐出来总觉得不大畅快。
“那谁知道呢,官家还未赐婚的时候,爱慕英王妃的小郎君多如过江之鲤,她也就对成忧和英王格外看待一些,谁也猜不着她心里到底属意他俩中间的谁。
“成忧去边疆那几年,她和英王照常往来,大大方方不避常人。都在礼法之内,你也挑不出人家有什么错处。当然,二郎在北地收拢边军御敌,朝中全靠英王殿下和王相公帮衬,总得念着他们的好,就当看在他们的面子上罢!
“叫我气不过的在后头,成忧中毒后起初有些不大好,王相公夫人生怕我们要他家姑娘冲喜,想要退婚又怕官家动怒,还是成忧醒来后给官家陈的情主动退的婚。
“也不想想,她家不愿意把姑娘嫁给一个生死未卜之人,难道我们老夫人就忍心祸害他家姑娘?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但王夫人也太心急了些!
“直到现在英王妃还借着少时的情谊,拿成忧当裙下臣,直把堂堂政事堂的参知政事当她家王爷的长史使唤,你们说过不过分?
“就连她身边的人都觉得理所应当,觉得二郎就该鞍前马后给他们家王妃效劳,过不过分?
“若没有英王妃纵容他们,默许他们,他们哪来的胆子乱嚼舌根?”
隋氏把手一拍,两眼圆睁,凑到阿蒲蒻和翠白面前连连发问。浑然不觉她自己也在嚼舌根。
嬷嬷咄咄的问过来,翠白只得干笑点头。贵人们的闲话,她听一听都是罪过,可再不敢多嘴的。
阿蒲蒻一手托腮,两只杏眼垂下来宛转沉思了一会儿,道:“英王妃既放不下二公子也放不下英王,既然两个她都放不下,王爷和二公子也都不觉得过分,这样总强过二公子孤零零形单影只的一个人,旁人又有什么可说三道四的呢。”
本来是一个女人不知羞廉的跟两个男人裹缠不清的事,倒叫她说得合情合理似的。隋氏和翠白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罗丫头啊,我问你一句话。”隋氏的眉头一抖一抖的。
阿蒲蒻睁大眼睛恭听。
“若三郎和周家的小衙内都喜欢你,你喜欢哪个?可会……两个都喜欢两个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