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家法
苏家的家法是足有两米长的两根刑棍，成年男子受二十仗也快半死不活了，更别说像苏棠这样身子骨薄弱的女子。
两个孔武有力的下人将苏棠牢牢押住，叫她挣脱不开。
苏棠余光一扫脸色凝重，院子里两个门，都已被他们派人把守住，里头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难怪方才她来时不让绿萝入内，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苏棠心中微凉，眸光更冷，直叫老夫人都有些逼视不开，她语调低沉缓缓，委屈失望之意浓浓：“祖母，棠儿一直在宴席中从未离席，落水之事，也只是五妹的一面之词，祖母真要因为此事，不分青红皂白地便要对我施以家法？”
老夫人还未说话，一旁的季玉婵横插一脚，哭喊道：“天杀的，瞧瞧你说的是个什么话？我的清儿难道会为了诬陷你，豁出自己的一条命不成？！”
老夫人被苏棠幽深冰冷的眼眸注视着，竟也微微有些慌神，她听到季玉婵的话定了定神，冷下脸对苏棠沉声说道：“我知晓清儿的秉性，她虽往日胡闹，可在大是大非上从未搅过乱，若不是你下毒手将她逼急，她岂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供出你？”
苏棠忽地笑了，那笑容却显得分外苍白无力，她环视一圈，满脸慘然：“好啊，既然祖母执意要为莫须有的事给五妹讨回公道，我成全祖母便是！不过棠儿还有一个要求……”
她目光落在苏妙清身上，轻轻启唇，“既是五妹认定了我是害她之人，不如便由五妹亲自执刑。”
季玉婵听到苏棠这种要求都是一愣，而苏妙清听言已经快憋不住心里的兴奋和激动。
她发丝还未干，水草般贴在脸颊上，眼睛却亮都吓人，活脱脱像个水鬼。
她早就想教训苏棠这个贱人了！
老夫人也不疑有他，没什么疑义，苏妙清顺理成章地上前。
她握着刑棍，双眼灼灼不住兴奋，用只有她和苏棠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三姐姐放心，虽然我是替刑之人，但也必定会使尽全力，不叫三姐姐失望的……”
苏棠垂下眸，在苏妙清看不见的角度勾了勾唇，语气却分外可怜，透着哀求的意味：“求五妹对我手下留情……日后我若是有什么好东西，定然想着五妹……”
一向眼高于顶的苏棠此刻却在向她求饶，这个认知叫苏妙清浑身更是畅快。
她不再迟疑，高高举起刑棍，蓄力落下，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听到苏棠的惨叫声……
“你们在做什么？！”
仅靠黯淡天色维持低可见度的院中，突然聚起莹莹光亮，紧锁的院门被人破开，院外，是闻讯赶来的远征王妃，身后带着一众侍女侍卫。
灯火照亮王妃褚衣岚盛怒的脸，在看到苏棠被摁在刑凳上，苏妙清高举刑棍要落下，而一旁的人只是或漠然或得意或幸灾乐祸而视的时候，她终于明白苏棠在苏府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褚衣岚浑身透着冰冷的威压，就连苏老夫人都没放过，她一句话便叫在场众人都失了镇定。
“你们、是想在宅院内对自家的小姐动用私刑？”
在黎国，律法严明，人命百姓比什么都重要，后宅中打死下人丫鬟的事都鲜少发生，更别说是对府中的小姐动私刑了。
若是较真起来，闹到官府可都是要根据情节的严重性下狱的。
但老夫人并没有太过慌张，如今苏棠还没有过门呢，还是她苏家的人，就算她是王妃，也不好将手伸得这般长吧？
况且此事是苏棠有错在先，她若阻拦声张，就是偏帮，就算闹到官府也是她有理！
想到这，她稳下心神，老眼一眯，转过身，缓了缓面色，对褚衣澜说道：“让王妃见笑了。”
她指着苏棠，怒声道：“只是这不孝儿孙实在无状，心狠又歹毒，竟将我清儿推下水去，想将她溺死！若不是下人发现得及时，恐怕我这个老婆子见到的，就是清儿的尸身了！”
褚衣澜面色未变，直指她话间的漏洞，“且不说从头到尾，除了季大夫人的人来寻棠儿过去，棠儿从未离开过本王妃的身侧。再者，她是苏府的五小姐，方才在宴席上，身后跟着五六个大小丫鬟，落水之时，为何丫鬟却不在身边？”
“怕不是落水是假，自导自演是真吧？”
说到这，她顿了下，看向苏妙清，微眯了眯眼，气场尽显，吓得苏妙清脚都软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苏妙清慌张摆着手，舌头都打结了。
这时，苏棠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王妃娘娘……别再为我这无知无觉的孤女费心了……”
“祖母……五妹她们想要什么，我向来没有说过二话，也从来不敢违逆您的意思，若是连这样都不够的话……大不了、大不了我爹娘留给我的那些东西，你们都拿去便是了……可、可你们为什么还要拿走娘娘给我的聘礼……日后我去了王府……如何向娘娘和谢世子交代，又如何立足世子府啊咳咳咳……”
前世便是如此，她们暗中吃光了她的所有嫁妆和聘礼，让她几乎身无一物地到了世子府，害得王妃都被人背后嘲讽。
说花大力气给王府娶进了一个一毛不拔的“铁母鸡”，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将军府小三姐上不得台面，世子府爱倒贴。
今夜，她不仅要拿回她的东西，还要让她们，名声扫地。
苏棠气若游丝地说着，被绿萝从刑凳上扶起，可就在那起身的功夫，她忽然两眼一闭，直直向前栽去——！
“小姐！”绿萝惊慌失措地大声一喊，“王妃娘娘！怎么办！小姐昏过去了！”
苏妙清一脸懵，“我……我还没动手呢……”
可已无人再听她的辩解。
苏老夫人瞧着地上“晕倒”过去的苏棠，再看王妃破门而入的时机，此时才恍然大悟。
她不禁狠狠趸着地面，两眼阴鸷地眯起。
她活到这个岁数，竟然被这么个小贱蹄子给溜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