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要人？还是要命？

许娘不愧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油条，听见苏念知乱编的胡话，立马知道当下的场景中，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她装成自己是刚刚得知情郎来撑场面的女子，立刻一脸正色地对前来撑场面的家丁说：

“麻烦替我和孙老爷说句对不起，我们家灿芸脾气确实是大了一点，我已经私下训过她了，就不劳烦孙老爷亲自训诫了，几位还是请回吧！”

几句话说得既周全又不卑不亢，底气十足，仿佛真有一个武艺高超的情郎躲在暗处替她撑腰。

几个家丁半信半疑地对视了一眼，毕竟孙老爷吩咐过了，如果何灿芸不愿来孙府“道歉”，那就让孙总管把她绑上轿子。

现在却突然冒出个大侠来，隔空把领头的总管弄了个生死不知，让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有两个家丁壮着胆子准备上前搀扶孙总管，心里盘算着先带人回去，日后再做打算。

但苏念知唯恐一个人倒地震慑程度不够大，干脆趁两个人双手搀住孙总管，无法防备的间隙，给他们俩的手臂上都来了一下，顺便也给孙总管补了一击。

昏迷不醒的总管和两个站立的家丁又受了电击，三个人顿时和没搭稳的积木堆一样，“吨”好大一声倒在地上，还差点砸到了干坏事的苏念知。

苏念知吓得拍了拍心口，又不忘继续对着风月渡的屋檐演戏：“齐叔叔你差点让人砸到我了。”

又面向剩下还站立着的幸运家丁说：“你们还继续要人吗？接下来齐叔叔会点哪个穴位，我可不清楚了。或许是一碰就会让人死掉的穴位哦。你们是要人呢？还是要命呢？”

她倒要看看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能不能让这些依仗权势的家丁退缩。

在场的剩余家丁们已经被吓得膝盖都软了，听见苏念知这话，纷纷跪下来向不见人的屋檐叩头求饶：“齐大侠，饶命啊，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要牵连我们呀……”

而一旁看戏的龟公曹德海吓坏了，早在那几个人堆叠倒下来的一刹那，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似乎又觉得不够安全，于是“君子来”里头各处传来慌乱关上木窗的声音。

苏念知这个在平等社会中长大的人，看见一众人突然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把她当神一样跪拜求饶，也惊住了。

看着痛哭流涕求饶的一干人，即使知道他们平日里倚仗孙府的势力作威作福，她也暂时没了继续恐吓别人的想法，走到何灿芸身边，轻声说：“何姐姐，我们回去吧。”

事态发展太快，刚才还盛气凌人的一众孙府仆人，现在要么昏倒在地，要么害怕得跪地求饶，这让何灿芸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许娘也扶着何灿芸的腰，贴心道：“走吧，事情解决了，我们回去休息。”

何灿芸浑浑噩噩地跟着两人的脚步走了。

等到了风月渡大堂内，看着熟悉的装饰，和等在里面的姐妹一众担心的神情，应云昭还笑着上来说：“我们原本想去门外保护你的，谁想到念知出手这么快，一行人还没走到门槛呢，就看见领头的倒下了。”

何灿芸终于憋不住涌上心头的酸涩了，大颗大颗的泪从双颊滚落：“我原本想走，就是不希望牵连上你们，现在那位睚眦必报，肯定不会放过风月渡的，下次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针对我们，因为我自己惹出来的祸，导致风月渡被惦记上了，我真是罪该万死。”

纪如絮出生香世家，从小读过四五经，因此看得更长远一些，她抚着何灿芸肩头，劝慰道：“好了好了，不说这样的丧气话了。”

“孙老爷这种人得势便猖狂，制造一些小事得罪了他，他就乐于把别人搞得家破人亡，碰上这样的人，再怎么委屈求全也是没有用的。”

许娘也添上两句：“风月渡得势时是我做事嚣张，那些大官醉酒闹事，我都把他们请出去了。现在废太子失势，不知道有多人想要落井下石，撕咬风月渡一口呢，也不差孙老爷这一个，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肩上担，我们大家都还扛得住。”

何灿芸听见这些安慰的话，忍不住低头靠在姐妹们的怀里哭了起来。

苏念知正在透过窗子缝观察外头街上的情况，倒不是她胆小，而是如果她继续露面的话，这些人又要害怕得跪下去。

苏念知虽然对这些人光天白日下，来风月渡强行抢人有着怒气，但她的心里也知道，最应该怪罪的人是背后指挥的孙老爷，因此没有和这些底下出力的人过多计较。

她看着这些人把孙总管等昏迷者扶到轿子里，接着心有余悸地朝空街拜了拜，等这些动作都做完，才吃力地抬起被塞得鼓囊囊的单人轿，颠颠地跑远了。

苏念知看得有趣，又觉得这种景象不能独享，就打开窗，笑吟吟地让对面出来也出来看：“曹老板，出来玩鸭。”

回应她的只有死寂一片的街道和对面，倒是远处的那一队人听见这个声音，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轿子也因此颠簸了好几下。

关于截下孙老爷要的人会得罪孙府这件事，苏念知也考虑过。

不过总体上利大于弊，能够团结风月渡的人心，让他们度过渡眼前这次难关，倒不必在乎孙老爷之后会出什么招。

苏念知甚至考虑过，往孙老爷家的祠堂里面丢两个二踢脚，到时候地崩山摇，再让人传一些流言“孙老爷无德无能，惹了老祖宗生气，所以祠堂塌了”，这种让古代人百口莫辩的话。

孙老爷忙于澄清自己的名誉，肯定就没有功夫来折腾他们了。

不过还是再等等，这段时间风月渡得罪孙老爷太多，就是孙老爷不知道是风月渡里的人干的，也容易被牵扯进怒火中。

许娘最后一次召集了风月渡上上下下所有人，郑重其事地说：“大家也知道，自从风月渡失去庇佑后，日子一天天艰难了，我们也要进行一场大的改变，这改变是好是坏，谁也无法算到。现在想要离开的，可以直接走。风月渡得罪了许多人，以后说不定会一个个来寻仇，如果留下来，说不定也会被风月渡的风波给波及到。”

底下人听见会因为风月渡被波及报复，不由得发出担忧的细碎讨论。

许娘却没有管，继续开口说道：

“风月渡是我一手拉扯起来的，和它牵连最深，我会陪风月渡留到只剩门板被人拆下抬走的时候，你们要走要留随意，我不会为难要走的人，只盼他日有缘再相聚。”

许娘这番话不如以前在风月场上那样长袖善舞，反而显得极为真诚，连苏念知都不由得被她话语里的情绪所感染。

这次大家甚至没有犹豫，底下无论是姑娘们，下人们，还是待在风月渡养老的教习妈妈们，互相对视了几眼，最后不知是由谁起头的，一起大声叫喊：“不离开！不离开！”

风月渡的所有人受过风月渡往日荣光的恩惠，心中也存在着一丝对风月渡重回旧日红火的希望。

只要这丝希望还在，她们就不会另寻别处栖息。

当然，其中苏念知小神仙的身份和计救何灿芸两件事，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