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事沉浮

天刚蒙蒙亮，阿璃便起身准备好一天的工作。她穿戴整齐，仔细将头发梳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昨夜的事情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是徐锦言的话，仿佛萦绕在她的心间，久久无法平静。然而，她知道自己必须打起精神，不能让心事影响到她。

来到郁府的正院，阿璃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地走进老夫人的房间。房内，青瓷熏炉里正着淡淡的檀香，袅袅烟雾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安宁的气息。老夫人坐在床边，刚刚醒来，精神看上去不错。她缓缓抬眼，见到阿璃进来，微微一笑：“阿璃，今日气色不太好，昨夜没休息好？”

阿璃心头一紧，强作镇定，连忙屈膝行礼：“回老夫人的话，阿璃只是昨夜有些疲累，没能好好休息，但并不妨碍侍候您。”

老夫人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眉头微微皱起，关切道：“你若是太累了，就歇歇吧，让其他人来侍候我就是。年轻人熬不得太久，身体要紧。”

阿璃心里一暖，老夫人待她一向和善，从不苛责她的工作。这也是她在郁府里唯一能感受到的一丝温情。若不是有老夫人在，她恐怕早已撑不住这苦日子。

“阿璃多谢老夫人关心，”阿璃急忙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诚恳的感激，“只是阿璃一定会好好照顾老夫人的，哪里敢怠慢呢？”

老夫人听了，眼神中透出几分慈祥：“你这孩子，心细又懂事，难怪我总是放心让你在身边。可身体若垮了，再勤快也是无用的。你且记住，有什么不适，千万要告诉我。”

阿璃低下头，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她知道，自己能够在郁府里坚持下来，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老夫人对她的庇护。郁少爷的蛮横无礼，夫人的冷漠苛责，若不是老夫人时常关怀，她的日子将更加难捱。

当初她被卖进郁府时，年纪不过十五。父母为了抵账，毫不犹豫地将她贱卖。阿璃至今还记得那一天，她被领出家门时，母亲的眼神冷漠而绝情，父亲连一个告别的眼神都没有。唯一让她牵挂的，只有她的小弟阿成。当时他才十二岁，还不懂得生活的艰难与残酷。

如今，她每月的月银和逢年过节时的赏赐，几乎全部攒下来，托人带回家给弟弟。她只希望这些银子能让阿成过得好一些，至少能够吃饱穿暖，不像自己这样被迫进府为奴。

“阿璃，我知道你家中的情况不容易。”老夫人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叹了一口气，温声道，“你在我这里，尽管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阿璃心里一酸，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热。她从小到大从未体会过这样的关怀，老夫人的话，像一阵暖风吹进了她冰冷的心房。她深深行礼：“阿璃感激老夫人的照顾，日后定当竭尽全力侍奉您。”

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笑道：“好了，你去准备些热茶来吧，今日早些陪我说说话。”

阿璃点头应声，轻步退了出去。她走出房间，心中那股复杂的情感依旧难以消散。她清楚自己不过是个卑微的奴婢，任何的好意与温情都像是一阵短暂的春风，转瞬即逝。但正是这样的温情，才让她在这冰冷的府中找到了片刻的慰藉，支撑着她坚持下去。

不管未来会如何，她必须为弟弟撑起一片天。只要阿成能够平安无忧，她的一切付出都值得。

阿璃端着老夫人喜欢的茉莉花茶，缓步走回正堂。推门而入，茶香袅袅而升，老夫人正靠在软垫上，手里捧着一卷古，见阿璃进来，她放下，目光落在阿璃身上。

“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茶也凉了些再喝。”老夫人淡淡开口，语气依旧温和。

阿璃略带惊讶地看着老夫人，平日里自己不过是站在一旁伺候，很少有机会与老夫人坐下来谈心。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坐到一旁的矮凳上，保持着规矩的姿态，双手放在膝上，头轻轻垂着，目光未敢正视老夫人。 “阿璃，”老夫人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关怀，“你在郁府也有几年了吧？这一年里，见你也长成了大姑娘，若不是知道你的出身，还以为你是我这府里的小姐呢。”

阿璃脸色微微变红，垂下眼帘，轻声道：“老夫人谬赞了，阿璃不过是个奴婢，哪敢与府里的小姐相提并论。”

老夫人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她放下手中的卷，叹了口气：“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命虽苦，但心性不差。若不是家里境况所逼，恐怕也不会沦落到这里。”

阿璃听了，心中百感交集。她本以为，自己的一生注定会在这样的身份中挣扎度日，然而老夫人的话仿佛是给予她一丝微弱的希望，仿佛暗示着自己或许还有其他的可能。

“阿璃，”老夫人继续说道，“你可曾想过，未来会有什么样的打算？难道这辈子就甘心做个郁府的婢女？”

阿璃猛地抬头，惊愕地看向老夫人，目光中透出不知所措。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权利去设想未来，甚至从未有过离开郁府的念头。她只是希望能攒些银子，等弟弟长大，能够娶妻生子，她就算是为家里尽了最后的责任。

“老夫人，阿璃只想着在郁府好好做事，照顾弟弟，再无其他奢望……”阿璃语气轻柔，却透着深深的无奈与现实的残酷。

老夫人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你是个有心的人，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你什么。只是日后若遇到机会，别把自己局限得太窄了。”

阿璃心中一动，虽不太明白老夫人话中的深意，但她能感受到老夫人的关心。她低下头，再次深深行礼：“阿璃多谢老夫人的厚爱。”

“好了，起来吧，不必多礼。”老夫人挥了挥手，淡淡一笑，“时辰也不早了，出去把那些花窗打开，透透气。”

阿璃连忙应声，转身去将窗户打开，清晨的凉风夹杂着院子里桂花的幽香扑面而来，让她心头那股沉重感稍稍放松。老夫人的话依旧回荡在她脑海中，仿佛在提醒她，还有一种她从未设想过的未来。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丫鬟悄声走进来，对老夫人低声禀告：“老夫人，少爷来了。”

阿璃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郁少爷郁礼一向骄纵，平日里很少到老夫人这里来，今天为何突然现身？阿璃心头不安，但仍然迅速整理了自己情绪，安静地站到一旁，等待少爷的到来。

郁礼缓步走入，身后跟着几名随从。他高挑的身影带着一股冷漠的气势，面容俊朗但目光淡漠。他一进屋，便先对老夫人微微一揖：“母亲，近日身子可好？”

老夫人见他来了，微微一笑：“礼，难得你还记得来看我。母亲无恙，倒是你，最近忙什么呢？”

郁礼笑了笑：“不过是些生意上的琐事，前些日子与徐家少爷谈成了一笔大买卖，正忙着打理细节。”

老夫人点点头，转而看向一旁的阿璃：“阿璃，去给少爷倒杯茶来。”

阿璃闻言，立刻退下去准备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