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海上围堵
船离了码头,海珠回头往岸上看,停船的地方不见那个招揽她的老汉。 潮水涌上礁石,湿痕极快的被蒸发殆尽,朗朗晴空下,有阴影的地方还藏有污垢。 原主从小在村里长大,从历经风霜的老人口中听过不少传闻和往事,海珠也从记忆里得知朝廷对采珠有严格的管控,登记在册的采珠人叫疍民,疍民采集的珍珠都是卖给官府。 也有不在官册的采珠人,不为疍民就要向朝廷缴纳珠赋,他们采集的珍珠会卖给商人。而珍珠商人是一个地方的地头蛇,其背后往往有权贵傍身。 这在海边并不是秘闻,不在官册的采珠人其实相当于权贵豢养的牟利工具,后代无能尚可,若是泅水天分好,从生到死都沦为采珠的奴仆。跟海珠搭话的老汉就是珍珠商养在外面的眼线,发现善泅的人先利诱过去。 珠女的祖上就是采珠为生,到她爹那一代,水下功夫失传了,所以子女没再靠采珠吃饭。海珠可以肯定珠女对这个行当的规矩是清楚的,所以珠女当初在齐家湾提及要教她采珠,她就起了防备心。 珠女最初可能只是想两人合作采珠赚钱,但心思不纯,简单点是利用她,日后若是发财了也可以借机谋害她。 一只海鸟敛翅扎进海里,水花飞溅声让海珠回了神,远处一艘渔船正在拉网,黑色的渔网里有青白色的鱼身。她调□□帆划过去,靠近了说:“这一网收获不小啊。” “下面估计是有鱼群路过。”齐老三高兴地合不拢嘴,一网捞起一桶鱼,他来不及再撒网,蹲在桶边用银针扎破鱼鳔,一条条扔进水仓里。 水下海浪涌动,两船交错而行,齐老三准备回去了,他叮嘱道:“你自己小心点,别往深处游,沉船的地方就别再去了,海底太深,下面估计都没光,有大鱼袭击你都难发现。” 海珠自然是满口答应,她今天的目标是章鱼和鱿鱼,在浅海底就能捕捉。 也不用找合适的位置,网兜绑好了,海珠就拿着铁耙跳下了船,老龟现在也不用人推,自己爬到船头栽下去。 一人一龟往海底潜,待看不见身影了,远处有两艘小船朝这边飘过来。 海珠上浮时,在水下看到了三个乌色船底,她反手往脸上摸一把,脸颊瞬间接触到冰凉的海水。 破水而出,跟探出船的四张脸对上,船上的男人笑盈盈地打量着她。 “姑娘在水下憋气的功夫果然了得,名不虚传。”其中一个人开口。 话里听着没有恶意,海珠笑了下,游到船边把网兜里的章鱼倒进桶里。今天下海的地方离岸边不远,她早有提防,估摸着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往上游。 “你们有事吗?”她问。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我们就是看个乐子。” 那她就不管了,拿着网兜在海里涮涮,绑在腰上又潜了下去。 海底光线充足,珊瑚石的颜色也鲜艳许多,匍匐在海藻上的拇指鱼有红的黄的,一口口蚕食水 嫩的藻叶。驱赶海胆的黑鲷见海珠没有侵扰它的意图,它就大着胆子不躲不避,摆动鱼尾稳定住身形,瞅着她在沙底翻找海贝。 一个海贝被章鱼霸占了壳,海珠眼疾手快地掰开贝壳,攥住欲图逃跑的小章鱼,贝壳扔了又被她捡起来,巴掌的壳正好可以当盛食的碟子。 前方的沙底有几簇海藻还没长大先被黑白斑点的海螺发现了,螺肉吸附在海藻上,被人拽起来了还舍不得丢到嘴的东西。海珠慢条斯理地捡起十七个海螺,绑住网兜准备上浮。走之前发现老龟在啃海胆,她过去用铁耙撬几个放它嘴边,挑四个大的带走。 她一走,闻到味的鱼虾朝老龟游去。 海面还飘着三艘船,海珠如法炮制,戳破光罩后狼狈地钻出水面,见其中一个人拿着计时的沙漏,她翻个白眼,“你们真是无聊。” 转手把海胆扔过去。 “呦,还给我们带海胆,你人可真好。” 拿沙漏的男人拿出小刀开海胆,掏出腮肺放海里涮涮,直接用刀撬黄吃,毫不客气地问:“喂,海底是什么样的?” “一个长了草堆着礁石的沙滩,行走的人换成了鱼虾蟹,就这样。”海珠爬上船头坐着歇歇,顺手把散开的头发拆了重新编辫子。 “哎,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见到我们一点都不惊讶。”穿着白衫的人问,海珠出水看见他们淡定的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来一样。 海珠朝船上的人看过去,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为何惊讶?我又不怕你们会对我谋财害命,若是论起害怕,该害怕的是你们才对。”她朝船下看一眼,继续恐吓:“到了海上就是我的地盘,我若是起了杀心,直接把你们的船撞翻,船翻人落,掉进海里可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还想拿海珠取乐子的四个人呆滞住了,脸上的笑被警惕取代。 “甚至是你们吃的海胆,我都可以把毒水母切碎戳进去。” “啪啪”两声,海面上多了两个海胆壳,胆小的人已经捂住了脖子。 见他们被吓住,海珠忽的笑了,“我开玩笑的,好端端的要你们的命做什么,你们又不是坏人。” “海胆里真没毒水母?”穿白衫的男人问。 “没有,我就是想吓吓你们。”海珠指着拿沙漏的人说:“我见过他,他跟沈遂交好,我喊沈遂喊六哥,我害你们做什么。” 头发编好了,海珠跳下船,老龟还在海底等她,她再耽误下去它可能就找上来了。 “我要下海了,你们也回去吧,不擅长泅水别往海里来,若是倒霉遇到海上漩涡,就是妈祖现身也救不了你们。”说罢,她就钻进了海里。 船上的四人面面相觑,穿白衫的人问:“贾庆,你见过她?” “没有啊。”贾庆收起小刀,仔细想了想,他跟沈遂喝酒的时候又没喊姑娘作陪,要是有海珠在,他不可能没印象。 “那她说见过你,算了,回去找小六爷问问。” “那我们这就回去?” “不回去做什么 ,等她上来拖我们下海?” 等海珠再浮出水面,海面上就只剩她的一艘船了,她把黑鲷鱼从网兜里掏出来,攥着鱼头用银针扎破鱼鳔,扔进水仓里了拽着垂在海里的绳子往左前方游,老龟跟在船后。 换了个地方再次下潜,海底又换了个景色,这片海鱼多,海底的海草都快被啃秃了,珊瑚也没旁处多,估计珊瑚虫被鱼虾吃绝了。 海珠跟着扁鱼群游,在其要拐弯时张开网兜冲进鱼群里,像挖沙一样灌了半袋子就扎上口。 鱼群受到惊吓跑远了,她踩着挣扎不断的渔网兜坐在海底,穿着长袖胳膊没被鱼鳍划破,脖子没有遮挡被划出几条伤痕。 等网兜里的动静小了,海珠站起来提起网兜,推了老龟一下,带头往海面游去。网兜里的鱼挣扎着往下坠,再加上水的阻力,这趟上浮比以往都艰难,到了半途她还要换只手,老龟游在头顶不时要等她一会儿。 终于出了水面,海珠也累的没劲了,她趴在船头歇了好一会儿才爬上去,拔河一样拽着一网兜的鱼拽上船,又费力巴哈地拿针扎鱼鳔。 老龟游在船底,不时用龟壳撞船板。 “马上,就剩最后两条了。”海珠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它每撞一下,她就说句话。 最后一条扁鱼扔进水仓里,她撒网把老龟拖上来,环顾一圈见没有渔船过来,海珠蹲下身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了。 夕阳还没沉入海面,她先撑船归岸了。 还不到出海的船只回来的时辰,码头上冷清的很,脚夫挑夫坐在树荫下打瞌睡,守卫拄着挎刀低声说笑。当海珠划着船驶进海湾,他们一致看了过去。 “今天回来的早啊。”杜小五打了个哈欠往海边走,朝她的船上看去,“今天逮了多少?” “没逮多少,运气不好,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海珠砸下船锚先把老龟半推半抬拖下船,随后把水仓里的鱼捞桶里去找水官称重,章鱼和海贝倒进网兜里去过秤。 水官按照当前的鱼价估了价,海珠从荷包里数出八十三个铜板交给他。 “今天逮的都是不成器的,看来下海捕捞也不是十足十的好收获。”水官说。 海珠点头,“今天连换了两个地儿,都没遇到好货。” 然后推来木板车把章鱼和扁鱼拉走了。 木板车轱辘轱辘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冬珠听到声跑出门,“姐你回来了,奶,我姐回来了。” “大门打开。” 海珠直接把木板车拉进院子里,院墙的墙根下摆着两个长凳,长凳上放着五个筛箩,筛箩里装着洗干净的韭菜。 “姐,锅里烧的有热水,你去洗头,车上的东西我来弄。”冬珠说。 “奶,我捞了一兜鱼回来,你们把鱼鳞刮了,晚上我去摆摊卖烤鱼。”海珠说,“风平和潮平呢?” “跟你三叔砍柴去了。” 海珠还以为风平是去红石村找娘了,她舀了水出来,对着水沟先把头上的海水冲干净,擦干后洗澡,然后推车去铁匠那里拿铁板铁架。 回来时遇到沈遂,她说:“晚饭少吃点,我请你吃烤鱼。” “今天出海有人去堵你了?贼孙子。”沈遂拨开她,他一手拽着木椽子走,“那几个贼孙子来找我了,我把人揍了一顿,以后再有人去堵你就跟我说,六哥来收拾他们。” 海珠狡黠一笑,说:“我就知
道他们会来找你,揍的好,晚上我把最大的那只鱿鱼烤了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