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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0(第2/8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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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漏笑道:“你可不就是主?子嚜。”

他默了下说?:“认真?算起来,我是你的丈夫。”

玉漏有一瞬间的震荡。可细一想,这话不对,认真?算起来,他只是俪仙一个人的丈夫,只和?俪仙生死?不分。而?他们之间只是一种俗成的极不牢靠的关系,一旦这关系被破坏,她是半分好处也捞不到。

女?人太容易因为?一句话就莫名其妙的感动,好在她的感动冷得快。但她也不敢过分掉以轻心,难道下晌听了池镜那一筐虚情假意的话还不够?

她焐着

茶盅转了话头,“今日在池家看见池三爷,他叫我给你捎句话,朝廷要派你到常州做县令,年?节过完就下旨意。”

凤翔先?是一喜,马上又?觉得失落。

“你不高兴?这样好的事还有什么不喜欢的呢?”

他拖了根圆凳在她对面?坐下,中间炉子上烤着年?糕,膨起好大?一个泡,嗤一声,那泡又?慢慢塌下去。屋子里的散开一阵糯米的清香,像个家常温柔的妇人的手,恬静地把人挽住。

他是舍不得,倒是头一回,觉得有了牵挂似的,想到要走便不放心,“我是在想,我到常州去任职,你独自在家怎么办。”

玉漏笑道:“怎么是我一个人啊?不是还有太太大?奶奶,二爷二奶奶这些人么?”

“别?人都罢了,就是俪仙在这里我不放心。”

玉漏忍不住试探,“可大?奶奶不在这里又?该在哪里呢?她是凤家的大?奶奶,除非你一纸休,否则她生是凤家的人,死?是凤家的鬼。”

能休弃俪仙的理由简直数不胜数,凤翔却从未想过,他叹了口气道:“你说?得虽然不错,可俪仙娘家已没了人口,她要是不在凤家过日子,就连个去处也没有。”

看,他就是心软,恰好是和?心狠的玉漏极不合脾气的一点。他不能休妻,又?舍不得小妾受气,自己又?没有两头调和?的本事,简直是局死?棋。而?她即便再有心计,也抵不过世俗礼法,熬到头也只能做那颗早晚被吃掉的棋子。

这样一想,玉漏又?对池镜恢复了两分信心。纵然池镜对她没有真?心又?怎么样?反正她是个冷心冷肺的人,上不了人家感情上的当。

凤翔自己想了半日也没想出个办法,只好去握她的手,“你尽管放心,我一定替你打算好了再去。”

玉漏只管把脸一红,敷衍道:“用不着你替我打算,你只管做你的大?事去,我在家一边好好侍奉太太,一边等你。”

凤翔眼内闪过一丝感动和?喜悦,自来女?人心甘情愿说?“等”,就是最动听的情话。他立时?起身,毛头小子似的把玉漏打横抱起来,“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舍得让你等呢?”

玉漏咯咯笑出声,心想俪仙一定是听见了。

她被凤翔温柔地放在铺上,眼睛含情带羞地睇着他,安分等着他接下来或温柔或暴戾的动作。她的身.体业已习惯了不去抵抗,本来她一向不把这回事看得那么要命,有时?候当它是生存的法则,有时?候只把它看做一种本能。一个女?人没有怀着强烈的爱意就和?人做这种事是极度的不道德,但凡有一丁点的不喜欢,就该殊死?抵抗,否则就是自甘下贱。她知道人家会怎么议论,可她没所谓,反而?认为?是他们残忍,要一个女?人交出身还不够,还要她献出全?部精神。

在这一点上她大?概是随了她娘。秋五太太原就是位元不太规范的母亲,对孩子谈不上和?蔼可亲,更没有舐犊之爱,所教养出三个不太合格的女?人也情有可原。

她不怪凤翔侵占她的身.体,甚至在他那双汗涔涔的眼睛里,自己也能产生一份快乐与渴望,她就觉得够了,算是有份感情在了。还要怎么样?难道把性命和?前程都交给他才算?那不见得是爱,也许是傻。

次日起来,和?凤翔又?是另一番光景,两个人的眼睛都像浸了蜜,彼此看一眼就觉得甜,时?刻难分难舍。给俪仙瞧见,硬是怄得病了几日,到除夕那日才好。

为?节省开销,凤家门内早不养小戏了,也往外头请了班戏来闹,年?三十从下晌唱到入夜。凤太太心肠好,怕那些人冷着饿着,天一黑便吩咐在厅内设围屏,进屋来唱。

他们家人口虽不多?,也有些亲戚来拜,厅上内外共开了七.八桌酒席,两位奶奶紧挨着凤太太伺候,兄弟二人坐了一桌,玉漏是和?二房一位姨奶奶并几个大?丫头在暖阁内坐。还有些叫不上名的仆妇不拘哪里,也拣个空子或立或蹲,或席地而?坐,围在屏风外头吃酒看戏,也算热闹。

凤太太强撑着坐到一更天,实?在支撑不住,仍旧回房去歇,吩咐众人:“你们不许散了,过年?就是要热闹,我虽不能在这里久陪,在屋里听见你们说?笑心里也高兴。”

几房亲戚忙起身送她至厅外,折回身来,大?家都少了些拘束,说?笑声愈发大?起来。

奶母领着二奶奶的儿子进来拜年?,那小子只一岁年?纪,啻啻磕磕学着说?两句吉利话,逗得大?家欢笑不止。有人笑完便道:“只等大?奶奶也养位小少爷,太太的病只怕就好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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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中俪仙的心病,揪着帕子没好气,“有什么稀奇,只要是个女?人,谁不会养呢,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那二奶奶听见不高兴,吩咐奶母把孩子抱下去,转过头和?众人笑说?:“我们大?嫂这话说?得不错,养个孩子不是什么值得赞颂的事,谁家都有。我看我们大?哥明年?就能有喜,不信,大?家只问玉漏去。”

说?着把手朝暖阁内一指,望着玉漏直笑,“玉漏是个好的,自到我们家来,上上下下谁不喜欢她?明年?替我们长房里养下个孩儿,不拘男女?,只怕太太心里就把我们这些人忘了,专疼她一个。”

亲戚们听说?如今是二奶奶当家,何况素日里多?少和?俪仙结下些过节,因此都顺着二奶奶的话说?,一味称赞玉漏。

俪仙早听得胸压大?石,一气之下离席而?去。回房砸了几个碗碟,仍不能泄火,就坐在榻上呜呜咽咽啼哭起来。

那丫头香蕊后头跟来,劝她两句,又?替她出了个主?意,“你先?忍耐些日子,不是有信说?大?爷开春要到常州去做官?等他走了,那贱蹄子还不就由咱们摆布了?到时?候寻出个不是来,或打或骂,或赶或卖,谁还真?去帮她不成?纵然太太帮着说?几句,她老人家到底身子不好,也管不了这许多?。”

俪仙静静一想,有点顾虑,“我倒是有心将她卖人,可他们连家就在南京,她爹还是胡家的启相公,只怕他们家的人找来。”

那香蕊反笑,“那好,咱们也不说?卖她的话,就让她留在这院里。此后她的小命是捏在咱们手里,还不是凭咱们想如何就如何,天长日久,有的是折磨她的法子,就是她死?了也没什么,谁还能一辈子没病没灾呢?放她出去,倒还便宜她了。”

说?得俪仙总算痛快了些,不过片刻,心中已想出了一百二十个折磨人的法子,发了狠要叫玉漏那条小命折进她手里!

玉漏心知今日当着这些人的面?俪仙丢了脸,自然是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将来必定不会轻饶她。她却是不慌不忙,拣了空往厨房里来,挑几样蒸碗酱盘用个食盒装了,到门房上找了个小厮让送去池家给络娴。

那小厮笑道:“姑娘费这事做什么?他们池家山珍海味什么没有,还能缺咱们家这几碟子菜?”

玉漏把早预备好的五百钱给他,笑着细语,“池家是不会缺咱们三姑娘一口吃的,可三姑娘是咱们家的小姐,就是出了门,也是咱们家的人,这过年?过节的,咱们不能把她忘了。这时?他们家想必也是大?热闹,三姑娘是头回在婆家过年?,难免有些不习惯,没准这会心里正想家呢。咱们送些她素日爱吃的去,又?是她从小吃到大?的手艺,她吃到嘴里,那想家的心也就能得些安慰了。”

小厮忙把钱塞进怀内点头,“姑娘想得真?是周到,我这就去。”

玉漏又?叫住他,“你去了可别?大?剌剌的就往他们筵席上送,给他们家的人看见,保不齐要言三语四笑话咱们三姑娘,三姑娘脸上反倒挂不住。就悄悄地送去三姑娘房里,等散了席,热一热,就当是宵夜了。”

那小厮不由得佩服她几句,提着食盒出门去了。

玉漏在席上吃了些酒,因觉头有些发昏,也不急着回厅上,只打着灯笼慢慢在园中走着散酒气。她身上穿着池镜送的一件桃红灰鼠里子长袄,也不觉冷,只是手发僵

,便把两手抄进袖管子内,灯笼斜挂在臂弯上。

远处是此起彼伏的炮仗声,也有人家嫋嫋的管弦丝竹,但还听得见脚下踩断树枝的声音,在那些层层叠叠的喧闹中显得格外寂寞。此刻家中怎么样呢?照往年?他们家的年?饭总比别?人家摆得早,因为?连秀才下晌吃过饭就要往胡家去陪席,下剩他们母女?四人围着炉子难得吃些精致的糕子点心。

然而?也不能多?吃,还要留着些次日走亲串友,稍微多?拿一点就要给秋五太太揪着耳朵骂,“你是没吃过没见过怎的?还是明日就死?了再不能吃?非得趁今日都败个精光才罢!”

那副大?嗓门也从不怕邻里听了笑话,而?且总是连秀才不在家守岁的缘故,秋五太太逢年?过节情绪就不大?好,总藉故骂人。所以她从不喜欢过年?,一想到年?节就是做不尽的琐碎家务,挨不完的唠叨詈骂,直到四更梆子响,那一日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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