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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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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繁华,可待久了依旧想去外面的大千世界见识一番,想不到我与殿下竟是同道中人!”段桓笑道,“什么时候定要和殿下切磋切磋骑技!” 君弈道:“段公子可是大忙人,怕是没有时间与我切磋吧?” 段桓笑:“怎么会?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与殿下切磋。” 贤王道:“来日方长,以后自然有机会让你们切磋!” “说起这马,我今日也带了好马,准备送给各位兄弟!”雍王笑呵呵的,献宝似地介绍道,“虽比不上三哥的” 望了望众人,贤王哈哈大笑:“想不到六弟也带了好马过来,连着咱们兄弟的份都带来了。” “之前收到了三哥这么昂贵的礼物,自然是要投桃报李。”雍王嘻嘻笑道,“一个人得了多没意思啊,有好东西自当要给兄弟们分享。” 贤王笑道:“带上来给兄弟们瞧瞧。” 雍王领命,拍了拍手,属下领了十匹马前来,凉王似笑非笑地对雍王说道:“你的这些马,长得倒是不赖,可别是虚有其表。” “是不是虚有其表,试试便知。”雍王很罕见地没有生气,和善笑笑,“诸位若有看得上的,尽管挑!看得上的即可拿走!我绝不吝啬!”说着便命人将马牵上来。 起初众人也以为雍王不过是玩笑话,知他夸大海口、言过其实,想着他带来的骏马也不过尔尔,不值一提,本做好了作言造语强夸的准备,不料他竟真的带了好马过来,每匹皆是体格雄健,风度不凡。雍王带众人逐 匹观赏,一路相引,殷勤至极,他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哪位皇子骑着欢快立刻相送,毫不犹豫。 就连素来与雍王不对付的凉王都看得眼红,脑内已幻想出策马奔腾的场面,恨不得立刻去骑了一匹回去,奈何开不了口同雍王要,甚是矛盾。见凉王如此,雍王甚是痛快,刻意命人把凉王看中的那几匹牵至他跟前,凉王敢怒不敢言。君弈只是远远瞧着,出了一会儿神,并不靠近。 招呼了其他皇子后,雍王这才得空问及君弈:“七弟在看什么呢?看上哪一匹说给为兄听,为兄自然给七弟牵来。”不等君弈回答,雍王便继续说道:“说来七弟回来,为兄还没有送上一份礼物,如今想来真是罪过。趁着今日,为兄送七弟一匹骏马!不知七弟给不给为兄这个面子?” 话音刚落,仆人便为君弈牵来一匹黑马,马身如漆黑如夜,四肢矫健,那黑马昂着头,不肯低下半分,显得愈发神骏。 观王大赞:“这匹马真漂亮,就像水墨画似的。” “二哥,你也别光赞马漂亮,这人骑上去更漂亮呢!”雍王嘿嘿笑道,眼神里迸出不明的神色,紧盯着君弈,“马皆通灵性,你是什么样的人,它们便怎么样对待你。常言道:‘好马配好鞍’。七弟,来!这马正适合你!” 这话一听便听出是早有准备,雍王不怀好意的笑容,众人高高在上的审视,此中定有蹊跷,奈何盛情难却,君弈只得应了雍王的邀请,接过缰绳,即刻翻身上马,没有一刻的犹豫。 君弈一上马,马发狂一般抖动身子,君弈猛然一惊,下意识地用左手抓住缰绳,却忘记左手无力,这一抓自然什么都没抓着,双手落了空,登时便被甩了出去,众人还未看得清发生了何事便已然瞧见君弈已经被甩到地上。 人被马甩了下来,这样的事情前所未有,众人忍不住笑出声,这讥笑声尚未发出,君弈便已再一次上了马背,那黑马感觉到背上有人,身子抖得像筛糠似的,势要把这背上的人再次颠倒不可,这一次君弈长了记性,他只用右手拽住缰绳,一边拽,一边更改方向,意图让黑马行走。那黑马偏不走,一番折腾下,也只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走了几步路那马忽然又有了脾气,停在地上不动了,任凭君弈如何驱使都不动半步,一人一马就在那僵持着。 这一番折腾君弈已然了解了这黑马的脾性,知道再僵持下去,遂翻身下马,雍王笑嘻嘻地迎了上来:“七弟,实在对不住了,我搞混了,竟把劣马搞作烈马,真是罪过。我忽然想起来了,这匹黑马让驯马师傅都束手无策,是十足的烈脾气,怎么驯也驯不服,让七弟遭罪了。” 虽是道歉的话语,雍王的眼中却满是嘲讽与不屑,紧盯着君弈,看其作何反应。 君弈没有在意雍王的话,只是默默地凝视着那匹黑马,那张淡漠得瞧不出半点的情绪的双眸中竟有了微微的笑意,把一旁打算看他笑话的人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它有名字吗?”君弈忽然问。 雍王愣了愣,呆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踏云。” 君弈看着他,“有什么来头?” “它发起疯来快得连风都追不上,故而叫作‘踏云’。”雍王下意识地回答,话一说出口便觉得纳闷,

自己为什么回答得这么快,可话已经出了口想收也收不回来了,越想越怒不可遏。 见君弈并未制服那劣马,楚王舒了一口气,安抚道:“这匹黑马性子十分顽劣,制不住也实属正常,七弟不必放在心上。” 君弈一言不发,观王也以为他耿耿于怀于方才被马颠倒在地,遂道:“六弟方才也说了,这马顽劣得很,驯马师傅都驯服不了,你啊,就别往心里去了。” 君弈却直截了当地对雍王道,“这匹马,可以给我吗?” 雍王面容呆滞,瞧着君弈的模样,倒不像是虚情假意,倒像是真的喜欢那匹劣马。他愈发搞不懂他眼前的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竟想要这么一匹顽固不灵的马。自己先前已有言,谁看了哪匹便要送给谁,话一说出,骑虎难下,他如今也只能给了。 雍王没好气道:“七弟既然要,我也自然给。” “原来它就是踏云,我今日可算瞧见了。这匹马性子顽劣着,我早有耳闻,全城的驯马师都奈它不何,无论怎么使唤都没法使得动它。”贤王瞧着他,“七弟,你真的要这匹马吗?” 君弈道:“确定,我就要它了。” 就这样,雍王便把踏云赠与了君弈,雍王一回房中便发了一通脾气,瓷器砸碎了一地,随他前来狩猎的礼部侍郎姚晋言见后了忙上前劝道:“殿下,您要生气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这东西砸了便砸了,没什么打紧,可如若伤着了身子,那就是得不偿失了。”说着,便哄着雍王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另一边,二人坐下后,仆人蹑手蹑脚便过来收拾,不一会儿,地上的碎片便被收拾干净。 过了好一会儿,雍王才开口道:“我怎么能不气?本来,我把这踏云买回来,就是想好好收拾一顿陵王,想瞧瞧他那光鲜亮丽的背后藏了什么腌臜不堪的东西。这下好了,他一点事都没有,我又成了一个笑话!尤其是君晞那小子,正暗地里嘲笑我!” “殿下息怒,息怒。”姚晋言安抚道,为雍王斟了一壶热茶,“殿下如何知道陵王一点事都没有?” 雍王瞧着他,不明道:“那你说说,他有什么事?” “不论如何,咱们也算得偿所愿,目的已经达到了,任他面上再不在乎,可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改不了。很快陵王掉马这事便会传遍整个京城,咱们再煽风点火到时候纵然他再想淡定也淡定不起来了。”姚晋言娓娓道来,“今日的狩猎,乐都有头有脸的公子小姐都过来了,大家亲眼瞧见他从马背上甩了下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说假话的人多了,这假话也变成真话,到时候人们只会记得他的窝囊与无能。” 这样一听,雍王心情大好,转怒为喜:“是啊,踏云也不是省油的灯,纵使给了他他也绝不可能驯服,再说了,我府里的马夫都没被踏云摔下去,他倒好,实实地摔了下去,就这种骑术能驯服踏云那才有鬼!” 姚晋言笑说:“这便是是了,殿下委实不必为这些不值得的人与事生气。为其他皇子倒也罢了,为陵王,实在是不值。” “当然不值。本来他也没有资格和咱们站在一起。”雍王冷哼一声,“父皇就头一个不待见他,若不是因着皇祖母,他这个下里巴人能回到永乐城来?在咱们面前装矜持,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等着瞧,总有一日,我定要把他那光鲜亮丽下的腌臜丑样给掀出来不可!” 姚晋言道:“殿下不必操心,这样的机会多着呢。搞不了其他王爷,咱还搞不了陵王?” 贤王命冯全带君弈去更衣,君弈更衣后,随他一同前来的陈雾瞧见了连忙拿药,恰好此时,雍王便派人送了上好的金创药,说是一用便止血的神药,君弈谢过后便命陈雾收下。待雍王的人走后,君弈朝陈雾示意,陈雾坐了下来,嘟囔道:“那个雍王还好意思送药过来,殿下的伤可不就是拜他们所赐的吗?还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陈雾愣了愣,不明白君弈为何这般气定神闲:“殿下,您当真一点都不生气吗?” 君弈回眸道:“你生气了?” 陈雾愣了愣,点点头,“当然生气了!” 君弈饶有兴趣地望着他,“为什么?” “他们特意弄了一匹劣马来让殿下骑,我听他们说了,这是一匹没有驯服的马,这明摆着要毁了殿下的名声!” “你既然知道他们的心思,可就不能着了他们道,你越生气,他们越得意。这还只是刚刚开始,这样的事以后还多着呢。”君弈微微一晒,“不过,摔一跤就能获得一匹骏马,这笔买卖倒也划算。” 陈雾怔怔地瞧着君弈,难以置信:“殿下,您真的觉得那匹疯马是匹好马啊?” “不然呢?”君弈奇道,“如果不是好马,我干嘛去和雍王开口要它?” 陈雾苦笑道:

“我去打听过了,那匹马在永乐城里可是鼎鼎有名,在马行里转来又转去,换了好几批驯马师了,都驯不住。如今也只能勉强牵着它走,谁都不能骑上背,也不愿意背东西,你说奇不奇?在前面牵着它走它倒安安静静,一旦在它背上放置任何东西,它立马发狂,谁都制不住。” “好马难驯。”君弈不动声色道,“他们这样一搞,也省了我一番功夫。”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君弈抬眸望去,陈雾应道:“谁?” “小的方术,奉了雍王殿下的命过来送马。” “知道了。”陈雾望向君弈,君弈微微点头,陈雾起身行礼后,便出门前去领马。君弈望着左手上的绷带,又瞧了瞧桌上的茶壶,慢条斯理地斟了两杯茶,不动声色地说道:“现在没人了,进来吧。” 话音刚落,无人回应,房内万籁俱寂,过了好一会儿才门外又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敲门声,君弈道:“进来吧。” 那人轻轻打开门,缓步走来,正要行礼,被君弈挥挥手打断,君弈示意道:“坐吧。” 李朔风一愣,坐了下来。 君弈道:“我认得你,你叫李朔风,那日和严宏一起打马球。” 李朔风微微一怔,“殿下如何知道是我?” 君弈瞧出了他目光中的疑惑,回答道:“那日的比赛实在太过精彩,我想不记住你都很难。” “严公子与小人配合,才有此殊荣,小人不敢自居。”李朔风谦虚道。 君弈看着他,“你来,不只是和我说这些的吧?” 李朔风谢过后便:“小人过来是想和殿下道声谢。” 君弈道:“为什么要和我道谢。” “谢过殿下的救命之恩。”李朔风道,“若非殿下,小人此时只怕早已命,殿下大恩,小人铭记在心,时刻不敢忘怀,日后定会回报。今日特地前来向殿下谢恩,如有叨扰,小人在此先谢过。”说罢,李朔风行了一个大礼。 “你能脱险终归还是靠你自己。”君弈将他扶起,轻声道,“贤王性格鲁莽,不讲道理,你就选了一匹性情温顺且耐劳的赤马,骏马并不一定适合所有人,你懂得这一点,为贤王挑选了最适合他的马匹。” 李朔风震惊得不能自已。 君弈缓缓说道:“如果你选了一匹难以驯服的马,以贤王的骑术,未必能降服它,此时贤王必定暴怒,我和贤王说过的话就成了反作用,你能化险为夷全靠你自己的机敏,与我的关系并不大。” 李朔风道:“恭喜殿下得偿所愿,得获神驹。” 君弈道:“他们都说这是劣马,你为什么认为那是一匹神驹?” “看人要先看相,看马就要先看四蹄。殿下的那匹马四蹄有力,洁白似雪,加之通体漆黑,种种特征都证明这是一匹乌骓马。乌骓马背长腰短,筋骨有力,能日行千里,脾性最是桀骜不驯,极难驯服,最是重情重义。一旦被驯服,便是最可靠的伙伴。” 君弈忍不住赞道:“不愧是行家。” 李朔风好奇问:“殿下为何会瞧上这匹马?” “我不会看马,只是觉得它和我脾气很相投,所以就选它了。”君弈道。 李朔风正色道,“朔风相信以殿下的骑术,定不辜负神驹。” “希望吧。”君弈双目微凝,平静道,“我最见不得宝珠蒙尘、利剑覆灰。偏偏世上这样的事情最多,我每次撞见都忍不住为其擦去上面的灰尘。虽说宝珠与利剑不会因为上面的灰尘而失去锋芒,世人大多只看表面,常常对沾染了灰尘宝珠利剑视而不见,我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朔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喃喃自语道:“所以,殿下才到贤王殿下面前说了那番话” 君弈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却已经肯定了李朔风的说法。 李朔风还想问些什么,却听得门外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朔风!朔风!朔风!”那人推门而入,气喘吁吁,李朔风回过头问:“樊翁,你怎么来了?” “朔风,可算找到你了,你快跟我来。”樊翁急切道,“你母亲她,她晕倒了!你赶紧回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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