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老实实”又一天呐

王礼出门找水去了，他打一次水挺不容易的。主母蛟倩怡病逝后，他这个护卫也备受排挤，大家族后宅的争斗，已经容不下他和十四了。今天说他掉地上一块纸，被三姨娘拖出去打了一顿，下午又被六姨娘斥责，说他呼吸吵到她了。起起伏伏三年，终于被赶到了那可怜的小院去了。

他一边慢慢往最近的小河边走，一边回忆。风竹家处在偏僻的郊外，离城中并不很近，每天却也有朱漆的马车匆匆而来，络绎不绝。宅靠大山，树木繁茂，山中自有清泉，汩汩而下。

一炷香后，他来到泉边，溪水清澈，鱼儿畅游。他把小水壶装满，看着那游鱼，很想改善伙食，可惜终究是老了，反应力大大跟不上，加上后宅水深，那些年的磋磨让他也要撑不下去了，他只是想着，能够看着十四好好长大就好。

远处鹿鸣呦呦，天色已晚，林中不能多待。王礼叹了口气，拄着拐往回走。

忽然，他眉头皱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他。矮小的灌木丛窸窸窣窣的响起，动静不小。他想，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了。将小水壶别在身后，紧张的不敢喘气。

一个黑影“嗖”的一下，直奔王礼门面而来，他慌忙躲闪，狼狈的滚倒在地上，那黑影却是直直的撞在树上，撞死过去。王礼撑着地，努力好几次，终于起来了。一手扶着腰，一边走向那黑影，是一只肥兔。

“真是稀奇，老头子我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自投死路的兔子。”他面露惊奇，捡起兔子，分量还不小呢。随即心中一喜，好赖有的吃呢。

脚步略显欢快，拐杖点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一边走着，一边在山中找些普通的药草，用破衣兜了起来。很快他就回到了院子。

十四还在昏睡，他探了探孩子的脑门，温度有些高。翻翻找找，在杂物中找出一个小木盆，这小木盆盆边已经高低不齐，好在还能用。将兔子简单收拾放在一边，升起了一堆火。

他又找到一个小桌子腿儿，将药草挑挑拣拣放在木盆里，拿小木棍捣碎，放在兔子开了膛的肚子中，药汁也抹在内膛里，放在一边腌着。他拿出珍藏的一方手帕，上面绣着一棵杏树，树上的白花纷纷扬扬，仿佛能闻到那阵杏花香般。

这方帕子保存的很好，没有褶皱，跟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老头形成了鲜明对比，谁也不知道这方帕子是怎么保存下来的。

他将帕子仔细润湿，给十四擦了擦脸，再用水将其润冷，贴在十四额头。

十四的噩梦还在延续，他在那血红的天地徘徊。无数哀嚎在耳边响彻，地上扭曲的人影嘴一张一合，晃晃悠悠的向他扑来。十四感觉到了一丝心慌，他在人影的围追堵截中坠入湖中。血色的浪潮将他吞没，腥气在他鼻尖萦绕，他好像被灌入了很多不知名的情绪，悲伤、痛苦、绝望、癫狂。

他在无尽的负面情绪中逐渐沉落。

忽而，十四坐起身来，满头大汗。他从梦中惊醒，随即身子一软，再次跌在木板之上。大病一场，他的脑子好像也清楚不少，身上的疼痛令他坐不起身，一方白帕从他额上飘到地上，王礼慌忙将帕子捡起，简单收起来，把十四扶到了火堆旁。

被药草腌过的兔子在火上烤着，老头扶着十四，让孩子倚靠在他身上，慢慢的撕兔子内膛的肉给十四吃。在一旁的角落，被他放了一小块兔肉。他看到了十四身旁那一小堆干果。

这几只小老鼠跟他俩是老邻居了，颇有种相互接济的滋味。小老鼠很快把兔肉拽走，十四也慢慢吃起了兔肉，他和王礼，很久没有吃到正经东西了。两个人一人一口，腌入药汁的给十四，加上一只兔子腿，另外的部分在十四的眼神下被王礼吃进肚子。

这是十四刚来的一天，也是波澜起伏的一天。日子还长，无数的选择在他的生命中浮现，每一个选择都对应了不同的道路，这无数交错的道路勾连了无数的人，在名为宿命的海中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