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半闲话
宴会渐渐散去，热闹的气氛随着客人们的离开消散殆尽，偌大的郁府再次恢复了宁静。阿璃站在大堂的角落，默默地收拾着宴会残留的茶杯和果盘。她动作娴熟，脸上却无任何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习惯。
等一切整理妥当，阿璃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屋内静谧无声，桌上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映衬着她单薄的身影。她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发呆，思绪万千。郁礼的一举一动总是无意间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令她无法平静。
窗外的夜空漆黑如墨，星光寥寥，偶尔传来的几声蛐蛐鸣叫，打破了夜晚的沉寂。
就在此时，门被轻轻推开了，小翠和春桃携手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她们看到阿璃呆呆地望着窗外，不禁笑了起来。
“阿璃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春桃调皮地问道，顺手放下手中的瓜子盘，和小翠一起在桌边坐下。
阿璃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只是今天有些累了，想静一静。”
小翠和春桃交换了一个眼神，笑着说道：“你这人啊，总是这样闷着，连我们说话都不搭理，怕是心里有事吧？”
“哪有什么事，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奴婢，能有什么大事呢？”阿璃轻声说道，目光再次移向窗外，心中却有些沉重。她不敢告诉她们，自己的心事和郁礼有关，更不敢对人诉说自己对少爷那份藏在心底的情愫。
小翠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道：“阿璃姐姐，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刚听说，郁少爷的亲事恐怕快要定下来了。”
阿璃闻言，心中一紧，手指不由得微微颤抖了一下，问道：“亲事？怎么这么突然？”
春桃接过话头，继续说道：“其实也不算突然。郁家虽然比不上徐家那样江南世家，但也是高门大户啊。像郁少爷这样的年轻才俊，很多世家名门的小姐都想嫁进来呢。”
“听说老夫人最近在挑选几位世家小姐，似乎已经看好了几个。”小翠补充道，“那些小姐可都是身份尊贵，样貌出众的，配得上郁少爷这样的好男儿。”
阿璃低下头，心中一阵刺痛。郁礼的亲事自然是注定的，自己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奴婢，如何能有半点奢望？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声音淡淡地说道：“这样也是好的，少爷本就是郁家的嫡长子，自然要娶一位身份相当的小姐。”
“阿璃姐姐，你说的倒是轻松。”春桃笑着打趣道，“不过我倒是觉得，郁少爷对你似乎有些不同呢。”
阿璃心头一紧，急忙摇头：“春桃，别胡说，少爷不过是礼貌待人，怎会对我这样一个奴婢有什么不同？”
“可是，少爷时常叫你去伺候他，目光也时常落在你身上，怎么会没有不同？”小翠眨了眨眼，笑意盈盈地说道。
春桃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阿璃姐姐，你可是咱们府里最得少爷青睐的奴婢了，少爷若真看上你，说不定以后你还能做个妾室，再不济也可以做姨娘呢。” 阿璃心中一惊，连忙说道：“你们别乱说！这话若是传到了老夫人或少爷耳中，我可就大祸临头了。”她的声音微微发颤，面色有些紧张，“我只是个奴婢，哪里敢奢望那些不该想的事。”
“阿璃姐姐，你紧张什么嘛，我们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春桃见她如此慌乱，笑着说道，“你啊，就是太谨慎了。”
小翠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做个妾室或姨娘，总比我们一辈子只能做奴婢强啊。阿璃姐姐你长得漂亮，少爷对你也不错，你有这个机会可要抓住。”
阿璃听着两人的调侃，心中一片复杂。她怎么会不明白她们的想法？只是，她从未奢望过能和郁礼有任何结果。自己不过是一个被卖进来的奴婢，哪怕郁礼对她再多关心，也不过是主仆之分，绝无其他可能。
“好了，你们别再说了，我不过是府里做活的，怎敢妄想那些？”阿璃打断了她们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郁少爷是郁家的嫡长子，未来的夫人自然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我们这些下人，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吧。”
小翠和春桃见阿璃这般表情，也不好再继续打趣她了，便轻声说道：“好好，我们不说了。只是，阿璃姐姐，你也该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别总是这样默默无闻。”
阿璃没有再接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的夜空。外面的蛐蛐声此起彼伏，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安宁。
三人沉默了片刻，春桃忽然低声说道：“你们说，若是我们一辈子都待在这郁府，能有什么盼头？”
小翠叹了口气：“还不是一样？只要老夫人和少爷们不苛责我们，我们就已经算是命好的了。再说了，咱们也是有月银拿的，总比那些被随意卖掉的苦命丫头好。”
阿璃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啊，咱们能在郁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当差，已经算是命好的了。只是……有些东西终究不是我们能奢求的。”
小翠和春桃默然片刻，也不再说话，屋子里只剩下微弱的灯光和窗外蛐蛐的鸣叫声。夜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意，仿佛将她们的心事也一并吹散。
过了一会儿，春桃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歇下了。明天还有活要干呢。”
小翠站起身来，打理了下衣裳：“是啊，早些休息吧。阿璃姐姐，别想太多了，万事有命。你可是咱们里头最机灵的，日子不会太差的。”
阿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嗯，你们也早些歇着吧。”
两人告别后，阿璃独自一人留在小屋里。她静静地坐在床边，脑海中依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郁礼的面庞。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却无法控制内心的悸动。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呢？”阿璃低声自语，苦笑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决定了这一切都不可能有结果，可她依旧无法完全放下。
夜色深沉，阿璃终于躺下，合上了眼睛。但她知道，心底那一抹无法言说的情愫，恐怕已经根深蒂固，再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