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韶之晏出事儿的消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传满了整个后宫，连带着杨虞怜去世的消息这才被人们知晓。可即使如此，杨虞怜的死讯在大多数人心中也不过是个不痛不痒的消息，听过后也只是嘟囔句“怎的因为她误了皇后的胎？”随后便被抛之脑后。
因为是在祥水阁里突然破了羊水，情况紧急也来不及再回到凤栖宫，茯苓便吩咐着下人将祥水阁的偏殿整理了出来，叫韶之晏进了偏殿。
这会儿的祥水阁拥满了来来往往的太医和宫人，个个都是神色紧张的模样。
苏筱筱的宫殿离祥水阁最近，也是第一个赶来的。
在听说杨虞怜去世的消息后，苏筱筱就像是失了神一样，楞楞地站在祥水阁的院子外。瞧这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宫人，耳畔回荡着韶之晏痛苦的呻吟声，明明心像是被什么钝器狠狠地砸了一样生生的疼着，可这会儿却哭不得。
苏筱筱就像一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红着眼眶瞧祥水阁紧闭的屋子，可又死死咬着唇，不叫自己哭出声来。
许是因为从宫里赶来的急，苏筱筱的披风下还穿着寝衣，脸上也被冻的通红。
“苏贵人！怎么穿的这么单薄的在这站着？快去宫里替苏贵人拿几件厚衣裳来，穿着这么少若是冻病了可怎么办？”
楠妃的声音忽然将苏筱筱的思绪从远方拉了回来。
苏筱筱的身子颤动了一下，随后便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猛的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跑去，死死的抓住了楠妃的胳膊。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觉得嗓子干痛得厉害，还未出声，眼泪便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楠妃瞧这苏筱筱的模样，只觉得心中痛极了。轻轻地握住了苏筱筱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冰凉极了，可以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轻轻的将苏筱筱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后背。
就像是紧绷着的弦一下断开了一样，苏筱筱止不住的哭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她们说怜姐姐死了…也不告诉我皇后娘娘究竟怎么样了，我想进去看看他们也不让。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早上，早上的时候我还在和怜姐姐，和皇后娘娘聊天，我和怜姐姐还争着要做小皇子的姨娘，为什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苏筱筱的哭声叫楠妃的心生生的疼了起来，张了张嘴，犹豫再三却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她。
温常在从苏筱筱的凝风轩取来了一条厚披风，远远的便听见了苏筱筱的哭声，也是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快步上前替她将披风披在身上，小声安慰道：“苏贵人，如今这儿只有我和楠妃娘娘在，你哭一会儿叫心里舒服些也无妨，等一会儿皇上到了可不能如此了。帝心如渊，若是惹得皇上不喜就不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苏筱筱吸了吸鼻子，将身子缩在厚重的披风里，胡乱的擦去了面上的泪水，垂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嘟囔道：“我这会儿哭是不吉利的，我都明白。只是……只是我真的很害怕……”
苏筱筱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便被着冬日里的寒风夹杂着吹散了。
“皇上驾到——”
看见顾清欢来了，楠妃连忙拉着苏筱筱走到了一旁，朝着顾清欢的方向行了礼，轻声说道：“臣妾参见皇上。”
顾清欢与往日里一样，根本不在乎楠妃她们究竟在或不在，连余光都不曾落在她们身上，一进屋子便径直的朝着祥水阁的偏殿走去。唯一与平日里有所不同的，便是今日他的步伐要急促许多。
楠妃瞧着顾清欢的背影有些发愣，可随后便将眼底的情绪隐藏了下去，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带着苏筱筱和温常在跟在了顾清欢的身后，也朝着偏殿的方向走去。
方才在庭院的时候便能隐隐听见韶之晏痛苦的呻吟声，如今走近了，这声音也愈发大了。
宫人们从偏殿里进进出出的，手中或是端着血水，又或者是抱着药箱。顾清欢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觉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名为恐惧的情绪弥漫在他的心间。
这是一种久违的情绪，如今却深深的笼罩在顾清欢的心头。
顾清欢紧紧地将双手握拳，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如今竟然在颤抖着。抬起手低下了头，愣愣的瞧了一会儿自己的指尖，随后便抬起了头，迈开步子朝着偏殿正门的地方走去。
临安一下便猜到了顾清欢的心思，连忙跪在了顾清欢的面前出声劝到：“皇上！万万不可啊！产房乃是血腥之地，皇上您是真龙天子，集国之气运为一身……”
顾清欢的目光依旧落在偏殿的方向，唇瓣微动，低声道：“滚开。”
顾清欢的语气冰冷极了，不仅仅是临安，就连顾清欢身后的楠妃听见了他的声音，都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楠妃看了一眼产房的方向，耳边不断回响着韶之晏痛苦的呻吟声，终是鼓起勇气长吸了一口气，也走到顾清欢的面前跪了下来，轻声道：“皇上，臣妾知道您担心皇后娘娘的安慰。只是皇上，今日您若是进了这屋子，此事若是传了出去，那朝廷上的武百官将如何评价皇后娘娘？这天下的百姓又将如何看待皇后娘娘？”
顾清欢没有想到楠妃竟会出来劝阻自己，眼底染了几分惊讶，可随后便又被如同深渊一般黑暗的神色给吞噬了。顾清欢的眼中仅剩下刺骨的寒意，叫楠妃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楠妃，抬起头，看着朕。”顾清欢的话语不掺杂一星半点的情感，是命令，是不允许楠妃反抗的话语。
楠妃强忍住心中的恐惧，有些僵硬的抬起头，缓缓的迎上了顾清欢的目光。
“臣妾……”楠妃才刚出声，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如今止不住的颤抖着，抿了抿唇努力理清了思绪，这才又鼓起勇气，深吸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臣妾愿替皇上陪在皇后娘娘的身边。臣妾是女子，更是后妃，即使臣妾去朝中也不会有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