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母 以军功入侯(第1/2 页)
松涛堂内寂静一片。
从如葵的角度看过去,刚才还面带红晕的阿嫂,现在的脸色如雪苍白,仿佛周身的血色都被恶鬼抽干了一般。
坐在一旁的殷家大母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如葵的大父,“大喜的日子,你胡说些什么!”。
接着开口替跪在堂下的新妇解围道:“别听你大父的胡话,这也是他做廷尉久了攒下的坏毛病,逮住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要先唬住再说,家中小辈,没有一个能逃过他的捉弄,你莫要吃心。”
随即向程家阿嫂招招手,尽量放缓着自己的语气,柔和着口吻对程家娘子说:“刚刚吓坏了吧?来,到大母这边来。”
程嫣在殷家大母说殷氏大父爱吓唬人这一点时,便不由自主地看向殷泽,下意识地向自己身旁的夫婿求证着,殷泽心有戚戚,面带认同,狠狠地朝程嫣点点头,证明自己阿母所言非虚。
待大母招程家娘子上前时 ,殷泽更是偷偷地握住程嫣的手,捏了捏,程嫣对上殷泽饱含鼓励的目光,稳了稳受到惊吓的神魂,起身,缓步,走到殷家大母身边。
殷家大母一把拉过程嫣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轻轻地拍了拍,“殷家人口简单,我那孙儿泽又是个心思单纯地,他或许不像旁家世家公子那般善解人意,但他也有他的好处。”
程嫣感受着殷家大母饱经风霜有些粗糙却干燥温暖的大手,羞涩的红晕爬上双颊,低着头,用蚊虫般的声音低声应和着说:“他,很好……”
殷家大母闻言,面露喜色,抓住程娘子的手又用力拍了拍,再说话时的语气已然亲密了许多,“好女娘!你单名一个嫣,可有小名?”
程嫣摇摇头,“并没有特定的,原先家中长辈多是嫣娘,嫣娘地唤着……”
殷家大母听闻,用力握紧了程嫣的手,“好孩子,那大母和大父以后也唤你嫣娘如何?”
等着程嫣点头应下之后,如葵大母接着说:“嫣娘,自你嫁入我殷家后,以后殷家便是你的家了,我便是你大母,泽的阿母便是你的阿母,你原先,吃了太多本不该由一个还未出嫁的小女娘,吃的苦了,放心,以后,都会好的。”
程嫣依旧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她白皙艳丽的脸上洒下一截如蝴蝶般,翩若欲飞的阴影。
她摇了摇头,头上的珠钗也随着摇摆轻轻晃动。
“大母,您严重了,嫣娘不觉得苦。”
殷家大母捏了捏窝在手心里程嫣柔软的双手,“好孩子,是个好孩子!”
随即向身后贴身女兵吩咐道:“将我准备好的,给我亲亲孙儿孙媳的贺礼抬上来。”
抬上来?
大母这是准备了多少东西给阿兄阿嫂,竟然还是用抬的?
不过,确实,这也正常,大母向来都极疼她们这几个小辈,对他们也素来出手阔绰,况且大母也算是整个殷氏最有钱财的富户了。
是的,在殷氏,如葵的大母才算是真正的富户,是一个人的财富能抵得上殷氏全族的那种。
之前,大父在朝出仕为官时,有好多同僚都拿这件事取笑过他。
有同为好友善意的揶揄,也有不同阵营政敌的恶意诋毁,说的直白些都是一个意思,大父是吃着大母软饭的小白脸。
配上大父那张如笑面狐狸般俊俏风流的脸,加上大母为大父那一掷千金的架势,如葵都能想到,这个画面得多有说服力。
只不过大父本人对这些都并不在意罢了。
如葵看着坐在大母身旁笑的如狐狸似的大父,心里嘀咕着,“说不定,大父听到这些话还乐在其中,巴不得这些人再多说点呢!”
说道这,那便不能不说说,把如葵大父这般妖孽拿捏的死死的如葵大母,重平侯。
是的,如葵的大母是为女侯爵,准确来说是自雍朝建朝以来唯三的以军功封侯的女侯爵,且是唯一在世的女侯爵。
说来如葵的大母,殷老夫人这一生也算是传奇。
殷老夫人出身贵族,本也算是安顺太平的一生,却没想到在刚刚及笄的年纪,便遇上了先帝早期的八王之乱。
本就不是以兵法治军立身的殷老夫人母家,在如呼啸而来的多方叛军的夹击之下,整个家族一朝覆灭。
那时还年幼的殷老夫人在家中长辈的保护下,虽然一路坎坷但也算是全须全尾到了自己未婚夫婿家族盘踞的地界。
接下来倒也没如同戏本子里面传唱的,发展出什么未婚夫家见势不对,背信弃义,撕毁婚约之类的桥段,反而是好好安置了殷老夫人,并也抽调了家族内的大量人力物力去殷老夫人母家旧址寻找救济老妇人剩下的族人。
之后,殷老夫人便与原先的婚约郎婿结亲完婚,算是基本按定下来了。
但整个天下都被牵扯进来,各地都陷入战乱,又有哪里有什么桃园之地,可以让人偏安一隅呢?
战乱很快便波及到了殷老夫人夫家所在的地域,而殷家老夫人刚刚成婚不久的夫郎,也必须尽到族中男子守卫家族,保护族中妇弱老幼的职责,披甲上阵了。
在多方王族势力的围剿中,仅仅只是一地方世家又如何能够抵挡的住?
殷老妇人夫家的反抗,犹如螳臂当车,蚍蜉撼树,没过多久便被尽数剿灭了,夫郎家剩余的族人皆被困在自家邬堡里,虽然靠着邬堡牢固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然地势,暂时扛住了外面的攻击,但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围困久了,粮草缺失是一大隐患,长时间生死攸关的精神紧绷,又是令一大隐患,人在这种情况下,是会疯的,总之殷老夫人那时的夫家随时随地都有着被灭族的危险。
殷老夫人带着自己家族原先剩下的部曲,尽自己最大可能的救下了夫家被困的老弱妇幼,带着这么一群人躲进了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