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茯苓愣了一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下一个瞬间便猜到了杨虞怜的心思。

杨虞怜垂着眼眸，茯苓也瞧不清她眼底的情绪，只是听着杨虞怜的声音，那字字句句敲打在茯苓的心头，终是明白眼前的人早就已经看见了结局。

“皇后娘娘如今怀着身孕，若是我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只怕娘娘的胎会不稳。”杨虞怜的语气平静极了，抬头瞧着茯苓，目光中甚至带着几分笑意：“还请茯苓姑娘替我调理身子，只要吊着精神不让皇后娘娘瞧出异常就好。等到小皇子平安出世，我便安心了。”

这会儿已经入夜了，月亮悬挂天边，明亮又带着些许的清寒，落得满院的月光。

窗外的寒风又扬了起来，顺着窗口吹进了屋里。火炉里的银炭被火烤成了红色，散发着热气，可却依旧敌不过屋外传来的阵阵寒意。

茯苓长叹了口气，上前将杨虞怜扶了起来：“小主放心，奴婢会替小主保守秘密的。”

人都是有私心的，茯苓也不例外。

在茯苓眼中，天大的事儿都不如韶之晏的安危要紧，即使今后韶之晏会怪罪自己也好，杨虞怜中毒的事，无论如何都要瞒下来。

杨虞怜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眉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如此，我也能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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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之晏关了苏茜茜禁足，却将她利用私权扣下了杨夫人和杨七公子的事瞒了下来。

这一来，是顾虑着苏筱筱，若是真的将此事宣扬开来撕破了脸面，只怕所有的证据都会指向苏筱筱。这二来，便是顾虑着苏大人了。

苏大人终究是顾清欢的心腹，虽是家里出了个苏茜茜惹人厌恶，可如今杨家倾颓，王家又是一幅虎视眈眈的模样，若是轻易动了苏家，只怕朝廷局势不稳。

听顾清欢说，他私下里唤苏大人进宫，在苏大人的面前指出了苏茜茜做出的桩桩恶行。甚至将前些日子遇刺时，苏茜茜和那些刺客有所牵连的证据都摆在了苏大人的面前。

韶之晏没有向顾清欢细问此事，却听宫里的宫人们说，苏大人那天在养心殿待到了深夜，回府后又生了场重病，已有好些日子没有上朝了。此事一出，京中又是多出了许多的流言蜚语。思来想去，韶之晏还是借着太妃的名头，给苏府赏赐了一些名贵的药草，又派太医院的太医去苏府替苏大人调养身子，这才算是将面上的功夫做好。

宫里的日子总是这样晃晃悠悠的便度过了，一转眼，就快到顾清乐成亲的日子了。

顾清欢今儿个一上午都窝在养心殿里批折子，韶之晏闲着也是闲着，便吩咐小厨房熬了碗滋补的汤药和顾清欢平日里爱吃的糕点，亲自给顾清欢送了过来。

养心殿的火炉里点着银碳，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顾清欢担心韶之晏会觉得冷，还特意叫临安备了袖炉叫韶之晏抱着。

说来倒也奇怪，韶之晏自幼习武，身子本是不怕寒的，也不知怎得，怀孕以后却畏寒极了，几乎天天都得抱着袖炉才能度日。

韶之晏缩成一团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顾清欢的披风，瞧着天边黑压压的乌云，小声嘟囔道：“后天乐儿便要出嫁了，京城的初雪也要来了吧。”

顾清欢本是低着头认认真真的翻阅着手里的折子，听见韶之晏的嘟囔声，手中的笔微顿，眨了眨眼沉声应了一声：“恩。”

韶之晏轻叹一声，转过头瞧着顾清欢，轻声问道：“你真的打算……叫乐儿从公主府出嫁？”

按照惯例，公主大婚当日本应从皇宫出发，先和驸马一同在宫中给皇上，太后和皇后请安，之后再去驸马府上。可如今顾清乐在公主府上，按照顾清欢的意思，大抵是不想让顾清乐回宫的。

顾清欢点点头，这才将目光从奏折上挪到了韶之晏的身上，平静的说道：“即使乐儿不从宫里出嫁，她也是我唯一的妹妹，秦玥是个聪明人，知道乐儿在我心里的重要性，秦家是断不会亏待乐儿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韶之晏有些无奈的瞧着顾清欢，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女儿家出嫁的时候总会有些不安的。她身边虽然有嬷嬷陪着，但没有亲近的人在也不能说体己的话。”

顾清欢愣了一下，垂下眼眸若有所思的考虑了一会儿：“你说的有理，是我考虑不周了。”

韶之晏的眼中忽然便染上了一丝狡猾的光亮，一下子便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将袖炉和披风都扔到了一旁，小跑到了顾清欢的身边笑道：“不如叫我去公主府陪乐儿吧？”

瞧着韶之晏眼中的笑意和面上那一副期待的模样，顾清欢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牵着韶之晏又回到了软榻上，替她裹好披风后又将袖炉塞到她怀里，轻声说道：“所以……你其实只是想出宫玩吧？”

韶之晏身子一僵，好不容易才维系住了面上的笑意，清了清嗓子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开口道：“怎么会呢？我是真的担心乐儿。她一个女儿家，出嫁的时候总得有人陪着才好。”

顾清欢盯着韶之晏看了好一会儿，终是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似乎自从怀孕以来，韶之晏的性子也转变许多，倒是比以前活泼了，在自己面前也更爱笑了。

在顾清欢看来，这便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韶之晏也没想到顾清欢会这么快的便答应自己，面上满是欣喜，抱住顾清欢后蹭了蹭他的胸膛，笑着嘟囔道：“皇后离宫又不是件小事，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呀？”

顾清欢扬了扬眉，扬声笑道：“这天下间还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更何况你在宫里待得久了难免会觉得闷得慌，出宫玩两天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