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良军医。” 黄河轻喊了一声，“良军医，” 良军医刚从城中出来，听到了黄河喊他。良军医忙道:“那任姑娘真是命大，不知道她是怎么摔的，问她她也说不上来。我跟着任将军回城的时候，进屋发现她一个孤零零的打破了瓷瓶，手都被割破了，然听到我的声音，她是害怕的，直到任将军说话，她才没那么紧张。” 肃王是真的没见过真失忆的人，对他这个形容，莫名将这个无助的任安和在自己面前的任安联系起来，但是他也实在想像不到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先前他们说，她瞎了，连自个名字儿也记不起来了？”肃王伸手拨弄海东青，屈指抚了抚海东青鹰隼般的脑袋，嗓音低沉的问。 “是真的，”良军医脑中回忆着，“她脑袋有块淤血给堵住了，如果散掉的话，应该还有恢复的机会。”良军医比划着，“任将军回来后，她就哭哭啼啼的，但是到底是兄妹，安慰了一下，她又不哭了。” 肃王抓了谷物喂肩上的海东青，“到底是青英的妹妹呀，良军医劳你多多费心了。” 喂完谷物后，肃王不轻不淡的吩咐，“去将陛下的天使唤进来吧。” …… 任安的世界只剩下一个哥哥的念头如此清晰，她想，哥哥对于她一定很重要吧。 “哥哥，”任安轻轻地喊了一声。 “安安。你我毕竟男女有别，我给你请个丫鬟来帮助你罢，今天这些事再也不要发生了，要是我不在的地方，你再受伤，我会自责死的。” 任安怔了怔:“丫鬟？” 任青英也被搁在家休养了，因此他十分有耐心回答任安的问题。 任安小声问了，“刚才那个人是谁？我会不会太给你带来麻烦。”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任青英说了声，他道:“方才那个是君上派来的良军医，他知道你的事情，让这个妙手回春的军医过来看看你的伤势，有良军医在，你马上就能恢复视力了。” “君上？他是谁？他为什么那么好心？”任安有些不安。 该说不说，任青英看她这个样子，是真的忘了个彻底了，数月前见她，她还是一幅非君上不可的模样，现在，反倒是将自己爱慕的人丢的干干净净了。 任青英只好道，“他不是好心，他是……”话到喉咙里，任青英又给吞了回去，他犹豫着要不要跟任安说这些事情，但是看到少女望过来失焦的眼神，他只好说:“他是我的上司，你是我的妹妹，因为是他手下人办事不力害得你流落在外，现在他也是要派人来慰问你的，你不用惊慌，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再伤害你了。” 任安没有多想，她心里就是觉得，只有哥哥能信，其他人都不能信。 任青英又同任安说道，“近来城中奸细多，外面你也不要走动了，等晚些我找个丫鬟来照顾你，待班师回朝，我带你回去，其他事情你不要多想。” 任青英好心劝任安，“你要是记不得看不见也没关系，任国公府会养你的。” 只是任安默了默，问他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会跟你们分开？我是说我是齐国人？” 任青英被她问得一愣，“我只知道你爹和我爹是同胞兄弟，他们分开多年，你爹带走了你，但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联系，直到一年前我们收到你爹的信件，他要我们照顾你，我来到这里后也是找了你很久才找到的。” “这样子啊。”任安喃喃自语。 昏暗光线中，她眼眸无光，重复道，“所以我是你的堂妹，你是任青英，我是任安，我们都是来自任国公府的子侄是吗？”她试图着理解他们对她身份的解释，直到现在任安还是有一些不真实感，她又说:“哥哥是一个将军，哥哥还有一个上司，我们现在不在齐国，在闵国。” 任青英看她，点头，但想起来她看不见，他说道，“是的。” 任青英动了动眉，他说:“我不敢再让你提前回去了，现在你等着，跟我们等到班师回朝那一日好吗？” “好。”任安朝着任青英露出一个恬淡的微笑。 任青英的心软了下来。 “哥哥，我虽然不记得，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很好的哥哥，”任安轻声说。 她的手缠了一圈又一圈，被割破的伤势已经被包扎好了，她的眸光无光，想到了件事，她说:“虽然我现在看不见了，但是我也不愿意拖累哥哥，您能否给我寻根棍子，我自己多走几遍，应该就能认识路了。” “虽然看不见了记不得了，但这不是逃避现实的理由，哥哥我会努力找回我的记忆的，也会将自己照顾好的，您是将军，也不能一直守着我，

一直看着我，我得自己学会走路呀，待将来跟您一起回家，那才不能别人笑哥哥带回来了个小盲女。”任安语气很轻松，说起这个小盲女这声似乎把未来都考虑进去，她是真的想过长期盲的准备。 她的样貌不错，能和齐国最有名专出美人的河道任氏有几分相似，又不似完全他们的婉约，眉眼带了专属闵国这个地域的特点，多了些攻击性极强的艳丽，这样的美人，即便是瞎了也是美人，反倒是因瞎了，那几分侵略性极强的艳丽被破除一二，因那几分眸中无光，倒多了几分脆弱和柔弱，倒带上了些婉约了。 任青英看着她两眼无光的模样，却在将自己以后的生活都打算出来了，声音也软了下来，他温声说:“没有人敢笑你的，他们只会怜惜你。既然你想，哥哥下去给你寻个棍子，但平日里，就在院中多多练习就好了，城中到底鱼龙混杂，你明白吗？” 任安收敛了表情，“以前的事情我没有想起来，我对外面也有些惶恐，我听哥哥的话。” 任青英安慰她，“不碍事的，你既然能想起我，那其他人肯定也能慢慢想起来的，再者，退一步讲，你就算想不起来，你还有任国公府，以前那些事你都不用管，老祖宗他们会喜欢你的，也愿意带你重新认识任国公府。”不知不觉，任青英连说话都将肃王给排除出来了，肃王是一个好君上，但不是任安的归宿，这件事一直都是任青英心里头的大事，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任青英也不会将不能自理的任安交到肃王手中。“你不用害怕。” 任安真心感谢任青英，她觉得任青英是一个好哥哥，祛散了她的很多惶惶。“多谢哥哥。”任安的目光努力朝任青英所在的方向看去，因为她觉得跟人说话的时候，要用眼睛看人，这样才算是尊重或者表示在倾听他人的话，虽然她现在看不见了，但任安还是想表达出自己对这个哥哥的敬意。 她其实也不是完全想要依赖他人的帮助，她想要积极融入现在的生活，但是为了不给她哥哥拖累，她想着首先她要有自理能力，得先熟悉这里的路段，然后再寻些活做就更好了。这段时间里，先是遇到阿大的队伍，他们因为她没什么用将她安置在古塔寺里，在古塔寺，在古塔寺里，她虽然帮不了什么大忙，但一些缝缝补补的工作她还是可以做的，悯一大师也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反而让她找到自己能做的，任安开始的时候适应了一下，到后来反倒是能做出图案了，现在从古塔寺到达达，哥哥在的地方，任安也希望能找到自己的价值，虽然前一份工作让任安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是她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失忆的原因罢，任安明白，自己也是要有价值才可以的。 孰不知，在任青英眼里，任安不需要证明什么，她只要好好的就行了。 晚间，任青英托人寻了一个丫鬟来，那个丫鬟看着很小，脸上还有小雀斑，是一个刚过十三岁的小女孩，达这个地方，太多这种家里揭不开锅被卖掉的小女孩了。她被牙婆领着进来的时候，先是看到了在院中坐在椅上正在修剪着一条长长的竹杆的任青英，牙婆在来之前同她说过，这家人有个瞎眼的妹妹，你要照顾这家人的妹妹。 其他的丫丫就不知道了，丫丫被牙婆带到了貌若好女的小将军面前，她没忍住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被这家的雇主的样貌给惊艳住了，丫丫的嘴巴张了张，牙婆拉了一下她，说:“傻愣什么，还不快见过大人。”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牙婆心性稳些，她虽然也被雇主的外貌惊艳，但是略得镇定多了。 任青英的目光看过来，目光落到丫丫身上时，眼里有挑剔的神色，他看向牙婆，“这个小丫头才多少岁，看着小，我没说清我的要求吗？需要一个能照顾到她的人，因为她也不是从小就瞎了，是因为一些原因现在才盲，所以更要请一个稳重细心的人照顾她，”生怕对方听不懂，任青英还特意解释了一下，他将目光放到丫丫身上，丫丫看着就营养不良，虽然刚过十三，但感觉还跟小孩一样，任青英心里的挑剔越来越大了。 丫丫特别忐忑，但是她十分需要这份工作，要是做不了这个，牙婆就会把她带到青楼去了，虽然知道自己的模样特别不符合人说的要求，但照顾一个盲人，丫丫还是很有经验的，几番踟蹰后，她硬着头皮说:“大人是这样的，小人家里有一个致盲的母亲，小人照顾她多年，对于照顾盲人的经验还是有的，从不假手于人，直到她去世后，小人才被姑姑卖出来的，” “听婆婆说，小人遂以毛遂自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