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邂逅

下班前，钟晓越接到了母亲从家里打来的电话，要她下班后去趟药房，买些父亲需要的降压药回来。钟晓越应了母亲，向穆春阳等人打过招呼后便匆匆收拾东西下了班。

走在回家的路上，太阳已经偏西了。落日的余晖倾泻在柏油马路上，把路面镀成金灿灿的铜红色。天空的蓝也不如正午那般鲜亮了，变得淡远而清透；微凉的空气包裹在钟晓越的周身，令她的心情分外美好和宁静。

钟晓越身后，一辆黑色的雪佛兰轿车已经缓缓地跟着她驶出了十几米，然而钟晓越并没有留意，还是两声短促的汽笛把她从自己的沉思中唤醒过来。

车子在路边停下，刑警队长谭亮从徐徐摇下的车窗中探出头来，一脸严肃地招呼钟晓越道：“钟队长，回家吗？我送你吧！”

钟晓越诧异谭亮的好记性，也头一次见到这样邀请人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了车里。坐定下来，她又想起乔峰说自己“是不是看上谭队长了”的话，不由得 “扑哧”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谭亮疑惑道。

在钟晓越听来，这句本该是朋友间愉快的交流却因为谭亮冷峻的面色而显得更像是责问，她连忙摇头敷衍过去了。

车子开出去没多远，谭亮接起了一个电话，钟晓越听出那是谭亮的儿子打来的。

谭亮的口气明显温柔了许多，一直紧绷着的“冰块脸”也跟放松下来，眼角处还堆起了微微的笑意。他“啊啊、哦哦”地应着电话，时不时还学着儿子的口气嗲声嗲声地说上几句。这让钟晓越有些忍俊不禁，她想象不到谭亮竟还有这样温情的一面。

放下电话后，谭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向钟晓越解释道：“是我儿子，乐乐，他才五岁！一个人在家一整天了，可能闷坏了！”

钟晓越理解地点点头，又不解地问：“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家怎么行呢？怎么没送幼儿园？”

谭亮道：“我刚搬的家，还没给他联系到合适的幼儿园。这几天我加班赶个案子，乐乐的爷爷奶奶又都在外地，只能扔他一个人在家了！我给他留了饭，邻居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他们时不时的会过去看看。等忙完了这阵子，我再给他联系幼儿园的事！”

“这样也不是办法呀！”钟晓越急道，“谭队，如果你放心的话，白天可以把孩子送到我家，晚上你再接他回去！我父母都在家，也特别喜欢小孩子，一定没问题的！好歹孩子身边有人看着，你也可以放心工作了。”

话一脱口，钟晓越就感到有些唐突，毕竟除了只见过几面，他们私底下交谈才第一次，一共也没说上几句话。

钟晓越满以为谭亮会推辞，至少要客气几句，却没想他竟一口应了下来，好像一直就在等着钟晓越提出这个建议来似的。他认真地问钟晓越：“那……明天我就把乐乐送过去？”

钟晓越觉得面前这个大男人实在率真得可爱，她包容地笑道：“行，那待会儿到我家你认了路，明天就把孩子送过来吧！”

谭亮认真地点头道了谢，转过话题又问：“你们对冯丹的调查有眉目了吗？前段时间我听乔峰说起你对冯丹案的分析，我认为很有道理，冯丹的犯罪确实有动机上的疑点。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掌握具体的情况，但也不能排除她与“9·30”物失窃案的关联。”

钟晓越道：“说实在的谭队，狱内侦察我是十分愿意配合的，但是目前这样的调查方式是不是太被动了？如果冯丹一直不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我们是不是就只能对她的接见进行监控、一直原地等待？即便冯丹就是‘小妹’，方鸿一直不来狱里见她怎么办？谭队你不要忘了，冯丹的刑期只有一年六个月，她出狱以后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呢？”谭亮反问道。

“我觉得既然到目前为止冯丹有可能是找到方鸿的唯一线索，那么我们的调查工作还是应当更主动、更大力度一些。即使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参与了物盗窃的犯罪，但她的犯案动机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就应该抓住这个疑点加大问讯力度，不是吗？”

钟晓越的提议让谭亮一时间有些沉默。良久，他开口道：“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这是我队两名警员经办过的一件真实的案子……”

“四年前，他们负责的片区内发生了一起入室杀人抢劫案，被害人二死一伤，情状十分惨烈。警队很快着手对这起案件进行了调查，并根据线报传讯了嫌疑人董某。那天，就在董某刚被带回警局之后，中队突然紧急通知开会，那两名警员就把董某单独留在了警局二楼的审讯室里。谁知道回来后却发现董某已经越窗潜逃了……队里对这起事件非常重视，那两名警员也好像放跑了真正的杀人抢劫犯那样懊恼不已。于是他们自作主张，连续多次传唤董某的女友，并暗示她董某犯下重罪，接连施加压力，要她说出他的去向。结果……”

谭亮停顿了一下，口气沉重地接着说道：“半个月以后，董某的女友服毒自杀了，临死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不知是因为不想出卖自己的男友，还是对警员口中‘犯下重罪’的男友感到灰心绝望，也或许兼而有之……那之后不久，那个案子真正的罪犯就被抓获了！而董某也在外出藏匿了一段时间后悄悄地回了家，原来他只是以为自己参与赌博的行为暴露了才越窗潜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