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七岁八岁狗都嫌
道理的房间里，雁康、健水挤在了一张床上，我因为妈妈还在厨房而不敢独自去睡觉，所以与二哥在另一张床上卧着。虽然夜已经很深了，但道理他们依旧比较兴奋，下午学堂中发生的事情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他们零零碎碎的追忆激起了我的好奇，一个劲的要求哥哥们讲一讲下午发生的事。
……人说“七岁、八岁狗都嫌”，其实这话一点都不假。雁康他们班全是七、八岁的孩子，自然就要有个厉害的先生来管束才行。刚开始的时候，男孩子们互相之间不是很熟，所以作为先生的收朗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其交待的作业这些孩子们从不敢不按时完成。慢慢地朗对他们产生了信任。但好景不长，过了一段时间后，这些男孩子淘气的本性就开始显现，没事就开始琢磨先生的脾气禀性和爱好，一方面努力去讨好先生，另一方面则搞一些小动作来蒙骗对方。先生在课堂上时，他们老实、本分，但上自习课时由于先生不在场而“大闹天宫”，作业经常交不上来。朗平时对这帮孩子很严厉，大家虽然淘气，但也有几分惧他，孩子们在他面前总是黄先生长黄先生短的，叫得颇为亲热。但背后却随自己高兴，就没有那么多礼节可拘了。
这不，当天下午的第二节课，属于朗的授课时间。当时雁康他们正聚精会神的听他讲解古的释义，忽听窗外有人大喊道：“朗、朗，出来一下，我有急事找你！”
来人原来是我大哥道德。他说他们班有人报告说一个学生在爬山训练时摔坏了腿，父亲不在，道德于是找朗来商量解决办法。朗见是好朋友的事，只得赶紧放下手里的课本，一边嘱咐雁康他们自己温习功课，一边和大哥快速跑了出去。
也就是一袋烟的功夫。岂料雁康他们这帮孩子顽劣成性，一时半刻也闲不住。这里只有雁康目前还不知道先生的全名，但刚才道德的喊声他却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一个人琢磨起先生的名讳来。
正好一个孩子学刚才大哥的声音喊道：“朗、朗。出来一下。”
其它孩子哪甘寂寞，教室里顿时哄声不断，大家指手划脚的非常热闹。
突然，在他们中间响起一个非常尖厉的声音：“哎，你们叫黄先生什么？朗？朗、黄朗，啊！我知道了，黄朗的名字就是‘黄鼠狼’！”
也不知他的小脑瓜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哈哈！黄鼠狼？！”就在雁康宣布完自己的惊天大发现后，教室里立刻爆发出一长串大笑声，真像是炸了窝的一群小鸡。
“你死啦！”有一个叫冷热的孩子立刻起哄道：“雁康，你敢说先生是黄鼠狼，吃了豹子胆啦。不如我也给你起个外号吧？别叫冷雁康了，叫‘能咽糠’怎么样？能咽糠的动物是什么？对了对了，是鸡！我告诉你，雁康你可要小心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呐。当心黄先生回来吃掉你。”
“哼！你说什么？”雁康举起拳头冲过去。
“我说你就不怕黄鼠狼要吃掉你？”刚才一时冲动，那位比雁康要高半个头的冷热随口放了一“炮”。可看雁康的架式，他知道眼前这家伙不好惹。于是先软了下来，冲雁康挤出一点笑容小声回答。
“我打死你！”雁康的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大不了我不叫你‘能咽糠’了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你们知道吗？我和黄先生谁吃掉谁还不一定呐。”雁康反过身一屁股坐在桌子上，使劲用巴掌拍了拍桌子。“安静、安静，听我讲。我是雁康，就是健康的大雁，不但能飞得很高很高，而且还能把黄鼠狼给你们赶跑。”
“哇－－，你说大话啰！”尽管全班都畏惧他，但还是有很多人摇头。
“不信？”
“哼！一只咽糠的鸡能有多大能耐？”有人小声咕噜。
“啪！”雁康的手掌再一次砸在桌面上，把前后座位上的人都吓了一大跳。“谁再说我是咽糠的鸡我跟谁急。刚才谁说的，站出来！”
刹时，教室里异常安静，孩子大气也不敢出。雁康以为是自己的话产生了神奇的效果，马上接着吼道：“谁说的，是你？你？还是你？”
他用手指在周围连着指了好几个人，但谁都摇头。雁康把身子扭过来，看也不看的把手指朝旁边一个人的脑门戳去。“那么一定是你啦？”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一个声音冷冰冰的响起。屋内顿时如死般沉寂。
“哎呀，黄、黄先生！”等到看清来人，雁康就像被人抽了一记，一翻身就弹下了桌子。他低下头，如木雕一样杵在那里动弹不得。
朗双臂抱胸，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雁康。健康心想：难怪刚才周围那么安静，看来我这回是真的死定了。“
不知黄先生是什么时候走进教室的？雁康身子未动，但大脑却在急速运转，可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打破僵局。他赶紧吐了吐舌头，收拾起刚才趾高气扬的气势，将一副可怜兮兮的面孔抛向先生。“先、先生。”
但朗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慢慢罩上了一层寒霜，眼光死死地盯住雁康。雁康一呆，马上咽回要说的话，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说话呀，为什么不说了？”
“我、我……”
“好，你没话说了是不是？那么就听我说！”黄先生用教鞭猛地击打了一下桌子，响声之脆把大家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你们都听着！想起外号！师道尊严的教训你们记到哪里去了？我让你们自习，不学是不是？好！那就证明你们全都学会了。现在你们挨个给我背一遍课。不会背的，今天放学后，罚你们在操场上每人抄课10遍。特别是你，冷雁康，你要抄30遍。听见没有？”
教室里没人敢吱声。
又是一记响亮的鞭声和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听见没有？！说话！”
“听－见－了。”孩子们想不到平时质彬彬的先生今日如此严厉，真的被镇住了。
结果可想而知，全班无一人背出课。放学后，集体受罚。其他人草草抄完就走，剩下雁康一人在操场上忍饥挨饿到天黑也没抄完。道理他们在校门外玩了很久也不见雁康，于是回头去找他。发现他正跪在地上掉眼泪呢。大家动了恻隐之心，答应帮他的忙。虽然大家七手八脚完成了任务，但不一样的字迹谁会看不出来？奶妈去找他们的时候，朗和道德正在教训这些孩子呢。后来两位小先生把情况跟奶妈讲了，奶妈自然感到很难堪。不过她并没当着先生的面为难雁康，而是在回来的路上忍不住数落了他几句，后来就出现了我们在槐树前听到的那一幕。
课堂在我心目中是圣洁和可爱的地方，所以我从未真正感受到它的压力。虽然说雁康他们的举动荒唐而讨厌，但我内心对这种戏剧性的胡闹场面还是充满了幻想和渴望的。不管怎么样，学堂对于我来说，那是只有男孩子们才能进入的领域，即使像雁康这种没爹的孩子也能去的地方。不知不觉的，我内心的天秤不再偏向家中的悠闲生活，而是向往能够带来挑战和刺激的课堂生涯。我还不太明白事理，分不清雁康今日的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我觉得雁康是一个能给人带来乐趣同时也能带来痛苦的人。说实在的，与家中其他的男孩子相比，我更愿意跟雁康一起去疯、去闹。只是以前父母亲人为地把男孩、女孩分成了两个不同的玩乐群体，没有发现外表看来静、漂亮的我其实内心更接近男孩。我倔强、聪颖，爱幻想，既喜欢安静又喜欢人来疯，有时显得高贵、大方，有时又专横跋扈。雁康就是因我的脾气对他的胃口而对我不断谦让。
“雁康，我黄哥哥怎么得罪你啦，你非得给他起外号？你讨厌他是吗？”虽然朗曾不让我去他的班上课，但我心里一直很敬重他，把他当自己的亲哥哥一样看待。
“雨灵，没人会讨厌黄先生。其实他人可好了，会讲很多很多故事，会背很多很多诗篇，知识可丰富了。”健水可不希望有人说黄先生的坏话，赶忙插了一句。
我抿着嘴唇，想看雁康怎么回答。直到他被我的眼光追得很不舒服，才被迫点了点头。“黄先生虽然老是凶我，但我也认为他很有本事，我非常佩服他。给他起外号也不是有意的，只是想让同学们高兴一下。没想到……”